學校也宣布停課一天,整個紐約市均處於恐慌狀態。
更恐慌的,相信是陳牡丹了。
九月十一日的下午,我家的門鈴響起了,大門一打開,一個穿著運動套裝,頭發蓬亂,不施脂粉的陳牡丹站在門外。
我也大嚇一跳,平日美豔奪目的陳牡丹,為何憔悴得厲害?
我當然能夠理解她的心情,自己的愛人生死未卜,當然會驚惶失措。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真不是幸災樂禍,看到陳牡丹的樣子,我即感到自己走運,若當日我真的跟梁傲嵐一起,現在我便會跟陳牡丹般落寞。
「牡丹何不先致電給我?」
「芷鵑……嗚……」她撲進我的懷內,「昨夜他還吻過我,今天便……」
我扶她坐到沙發上,她隻管在哭,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電視的新聞報道員說:「部分災難的死傷者身分已被確定,政府熱線已設立,市民可致電查詢。」
我和陳牡丹拚命地撥電話,但線路非常繁忙,沒有一次能接通。
新聞報道員又說:「死傷者均送往new york university hospital、st. vincent hospital……」
st. vincent hospital, 豈不是繆家豪工作的地方?
「牡丹,我的補課老師在 st. vincent hospital 工作,找他幫忙好嗎?」
牡丹拚命地點頭。
我致電繆家豪,「繆醫生,我是杜芷鵑,可否幫我一個忙?」
那邊人聲鼎沸,「有事快說,我們忙得焦頭爛額。」
「我表姊夫在世貿大樓工作。」我並不是存心說謊,隻是,因為朋友的男朋友而麻煩別人,實在太轉折了,說表姊夫會較合適,起碼也是親戚嘛。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知道我的企圖,「他的名字是什麼?」
「梁傲俊,中日混血兒。」
他鎮定、冷靜地回答:「有答案立即通知你,再見。」
整個下午,我跟牡丹在寓所內,均忐忑不安,牡丹亦未能跟傲俊聯絡上。
新聞不斷在報道遇襲後的進展,總統站出來指責*的惡行,各國領袖的感受……。
直到晚上,我收到家豪的電話。
「杜小姐,我手上有各醫院的綜合死傷者名單,可電郵給你。」
原來他不單為我們尋找了在st. vincent hospital 的名單,而是各醫院的,真是一個有辦事能力的人。
計算機把長長的名單慢慢顯示出來,牡丹和我即細查,但沒有看到梁傲嵐和梁傲俊的名字。
牡丹命我再找家豪,看看有沒有更多的名單。
「繆醫生,名單中並沒有我表姊夫的名字。」
「這隻是首批在災場發現的人,消防隊仍在搜尋,一有最新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謝謝你。」
「但你要作好心理準備,越遲找到的,生還機會越低。」
「為什麼?」
「消防員從麵層開始搜索,若被瓦礫埋在底層的,不被高溫燒死,也會被重礫壓死。」
「我明白。」
我當然沒把家豪最後的一句話告訴牡丹,我隻是告訴她:「繆醫生一有最新的消息,會馬上通知我們。」
我和牡丹呆坐至夜深,新聞仍不斷在播放事件的最新進展,兩幢世界貿易大樓被撞擊的片段,更是不停地回放。
而牡丹每次看到這片段,也會泣不成聲。
為了在接到消息後,能馬上趕至醫院,牡丹並沒有回到長島的住所,她隻坐在沙發上,呆呆的看著電視機。
我雖感受到她的不幸,但實在支撐不住了,不能陪她牢對著電視,我回到睡房裏休息。
翌日的清早,當我步出客廳時,牡丹仍是保持著昨夜的姿勢,坐在沙發上,而電視機依然是亮著。
我勸勉她,「牡丹,休息一會吧!」
她憔悴得眼窩已深深的下陷,「我不能入睡,芷鵑,這是不是我的報應?」
「你何罪之有,為何要受報應?」
「我曾奪走別人的丈夫,破壞他人家庭,現在上天為了懲罰我,也來奪走我的愛人。」
「牡丹,上天還沒有把傲俊帶走。」口說的隻是安慰話,但其實我已心裏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