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掙紮
李世民騎著馬走在前麵，薛仁貴騎著騎雲花鬃，在後麵保駕。兩人一路行來，到了十字
路口，李世民因為剛剛一路追逐兔子而來，哪裏還記得來時路？兩人正商量著，前邊忽然
馳來四五匹馬，走在最前邊的居然是徐茂公，後麵分別跟著程咬金、尉遲恭，秦懷玉手下的
三千唐軍及八百多個禦林軍，前來迎接龍駕。一時之間，路上旗幟飛揚，煙塵滾滾。
徐茂公從馬上跳下來，俯伏道旁叫聲：“陛下受驚了，臣罪該萬死。”
李世民想想剛剛的境遇，不覺後怕得發火了，責怪起徐茂公來。
徐茂公忙說：“陛下，臣怎敢送萬歲爺的性命？如果萬歲爺不見番邦元帥蓋蘇文，肯定
遇不上應夢賢臣薛仁貴啊。”
話雖這麼說，幸虧薛仁貴來得及時，救了自己，如果遲一會兒，還能相見嗎？難道真的
陰陽有準，早就算定了，薛仁貴今日必來救駕？就像這會兒，他們找不到路了，突然眾人前
來迎駕一樣？
越虎城的銀鑾殿上，李世民坐在龍位上，兩邊站著許多文武官員。
薛仁貴俯伏在階下，把從軍以來的遭遇一五一十、前前後後、詳詳細細地一一道來，聽
得李世民幾乎要氣暈過去，眾人也目瞪口呆。
薛仁貴道：“所以……小臣害怕，我情願做夥頭軍，隱沒‘仁貴’二字，張老爺說等我
立得三大功勞，他一定保奏我無罪。”
李世民聽完，猛地站了起來，大怒道：“寡人夢中的四句詩是：‘家住遙遙一點紅，飄飄
四下影無蹤，三歲孩童千兩價，保王跨海去征東’。原為小王兄一人，所以命張環到龍門
縣招兵，查訪王兄出來領帥印督兵的。哪知道張環作惡多端，多次在朕麵前說沒有姓薛的，
竟然還把第四句改成‘生心必定做金龍’，還敢讓何宗憲混賬冒功！”
當即下旨，命人盡快趕往黑風關獅子口，速調張環父子及女婿六人來見駕。張環父子
不明所以，還以為這皇上迫不及待地要見自己是有什麼好事呢！張環帶了其餘五人星夜直
奔越虎城，次日一早趕上早朝，看到李世民正在銀鑾殿裏與眾臣談笑風生。
張環等人急急地進來，俯伏在階前：“陛下龍駕在上，臣張環朝見我王！不知萬歲宣臣
到來，有何旨意？”
李世民看著張環，突然臉色一變：“張環，朕召你回來，是因為前日寡人出去打獵，路
上遇見一位小將軍，他說與你相熟，朕因此將他帶回來，你們不妨在殿裏相認！”
張環四下環顧，問：“陛下，這位小將在哪裏？”
李世民朝裏麵點了點頭。屏風後麵閃出薛仁貴，俯伏銀階之下，對張環說：“大老爺，
你還認得小人王禮嗎？”
張環哪裏料到會是薛仁貴，呆呆看著他，很快麵色發白，指著他結結巴巴地說：“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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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人！”
尉遲恭在邊上說：“張環，實話告訴你吧，他是薛仁貴的陰魂！今日在此告禦狀！”
張環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真假不辨。
薛仁貴上前，一把將張環拉住，說：“張大老爺，我自從被你哄到天仙穀內，幸虧一位
好心姑娘與一位老太太，救出我們九人九騎，你看仔細了，我就是薛仁貴，剛才元帥爺是哄
你玩的，我可不是什麼鬼，你別這麼害怕。”
張環哭喪著臉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此時，張環的兒子們與女婿何宗憲齊齊跪在駕前渾
身發抖。
李世民喝道：“張環，你到底認不認得薛仁貴？從實招來！”
“陛下，下臣領兵中原到渤遼國，奪下無數個城池，可從來不認得這位小將軍，不知他
姓什麼叫什麼，不知他怎麼認得末將……”
薛仁貴聽他一派胡言，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一聲：“張環！我一直在你月字號內當夥頭
軍，你騙我說‘立得三個功勞，一定在駕前保我出罪’！我薛仁貴為你立了這麼多功勞，你
反而想在天仙穀口把我們九人燒死，還讓何宗憲冒取功勞，你良心何在？天理難容！”
李世民倒背著雙手，氣乎乎地在張環麵前走了兩個來回。
李鎮宗走上前，想為張環辯護。李世民舉起一隻手，示意他什麼都別再說了。
李世民圍著張環又轉了一圈，說：“張環，寡人不來查你別的事，隻問你，渤遼那幾座
關頭是誰破的？寡人困在鳳凰山是哪個救的？元帥被番兵囚在囚車內起解建都，又是何人
喝退的？你隻消將這幾件事說得詳細明白就行。”
“萬歲在上，要說破關攻城，全是下臣女婿何宗憲的功勞，鳳凰山救駕也是何宗憲所
為，元帥起解建都時，統統是何宗憲喝退的。”張環仍是滿口謊言。
薛仁貴氣得不怒反笑，在他樸實的內心，還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這樣睜眼說瞎話，竟
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在萬歲爺跟前謊奏！
李鎮宗突然製止了二人的爭執，說他有一個辦法可以分出真假。殿內所有人都轉臉看
著李鎮宗，包括李世民。
李鎮宗說：“從越虎城下去四十裏的地方，東西有兩座關頭，東為白玉關，西叫摩天
嶺。你們二人各帶人馬前去，誰先打破關頭前來繳令，剛才說的這些功勞全歸他。”
李世民點點頭表示讚同。
為了公平起見，張環與薛仁貴二人用抓鬮子決定，抓著哪一個鬮，就去打哪一座關。
張環上前，取出鬮子拆開一看，上寫“摩天嶺”三個字。也就是說，薛仁貴去攻打白
玉關，這鬮就不用看了。
張環心中十分慌亂，聽說摩天嶺山高坡陡，就是神仙也很難攻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
攻破！但對於他來說，已是山重水複，無路可走，這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他緩緩退出
銀鑾殿。
誰也不知道，這是徐茂公使的一個小計，要說兩座關口的難易程度，白玉關根本無法
和摩天嶺相比！而為了讓薛仁貴能順利選擇白玉關，徐茂公的兩個鬮子寫的都是摩天嶺。
本來就做賊心虛的張環哪裏還有心思想到這一出？
為確保勝利，徐茂公還贈給薛仁貴護身龍披一角，讓他帶在身邊。裏麵有錦囊一個，等
到了白玉關，再拆開來仔仔細細地看，需得完全按照錦囊上說的行事，方能成事。
薛仁貴將錦囊龍披藏好，應聲：“得令！”騎上戰馬，手提方天畫戟，帶領一千人馬，
精神抖擻地從越虎城東大門出來，直往白玉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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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同時，張環一行也騎著馬來到摩天嶺。遠遠看去，整個摩天嶺迷霧遮山，兩旁
樹木深深，一層一層擋住了日光。關口上旗幡飄飄，看上去摩天嶺像有幾萬丈高。
張環一抬頭就嚇住了，說：“兒子，你看這座山頭的模樣，也不知到底有多高，上麵雲霧
漫漫，看不出這山與那山，我們怎麼能破得了這摩天嶺？”
張誌龍的心情比老爹輕鬆得多，他主張先攻它一陣，呐喊叫罵，等待他們派大將下來，
再與他們鬥戰。
說著，張環朝手下大叫：“傳令下去，放炮！全都到前方叫陣去！”
不一會兒，炮響不絕、鼓嘯如雷、呐喊聲連天，“番奴番狗”滿山亂罵。可說來奇怪，
盡管如此，上麵番軍卻毫無反應，仿佛是麵對著一座空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也許摩天嶺實在太高了，在這裏叫破喉嚨，上麵也聽不到半點響
動，隻好等明天再作打算。
張環憂心忡忡地環顧著他的手下，他知道這是皇爺李鎮宗為了保護他們使的緩兵之
計。倘若攻不下這摩天嶺，豈不是負了皇爺一片心，而自己的下場也是明擺在那兒的。
第二天倒是個大晴天，陽光照射在樹林之間，整個山穀都亮堂堂的，並沒有昨天的肅
殺之氣。張環帶著唐軍將士，走在彎彎曲曲的山道間，他們每一步都走得很忐忑很小心。
饒是如此，正趴在關頭上的幾個番軍將領已經看見了他們。一個番將指著下方說：“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