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雖是午後,但地處商業街中心的肯德基裏還是早已人滿為患。我拖著沉重的步子緊緊地跟在誌秀的身後,等了老半天,終於找著了一張桌子。我將兩手提著的東西往凳子邊上隨意一放,靠在椅子上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用手捏了捏酸疼的肩膀,再也不願起身了。
誌秀看我這副模樣,也不坐下來,對我說道:“小小,你先在這裏占著座兒吧!我去買東西。”說完,便埋入了重重的人流之中。
又過了半天,我已經餓得把頭貼在桌麵上了,終於遠遠地看見誌秀端著個托盤艱難地往這邊走來。看著誌秀嬌小的身影,我又覺得有一絲不忍。想我堂堂七尺女兒居然要個小女生去給我買吃的。真是罪過啊!
“唉!小小,這人可真多啊!俄壞了吧?趕緊吃啊!”誌秀把漢堡,雞翅和可樂推到我麵前。
“誌秀,你怎麼就吃這麼點薯條啊?能吃飽嗎?”
誌秀白了我一眼,又低頭吃了起來。
“你以為誰都像你啊,怎麼吃都吃不胖?我上個月都胖了兩斤了。如果再這麼吃下去,我一定會變成肥婆了。”
“怎麼會?照你現在這個趨勢長下去,到年底還不夠格送屠宰廠呢!”
“好啊你!竟然拐著彎兒罵我是豬,活該吃死你!”說著,誌秀就要來撓我癢癢。我趕緊躲開。但此時,店裏的大部分眼光都朝我們這邊看來。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誌秀,你別鬧了!看別人都在看我們了!”
“哼!誰愛看看他的去!”
話雖這麼說,但誌秀朝眾人瞪了一眼也停了下來,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地吃起東西來。
“誌秀,想不到你還挺毒的。給我叫了那麼多東西,原來是想撐死我啊!我說你哪來這麼好心。虧人家還對你這麼好!你竟然這麼對姐姐我!”
誌秀一翻白眼,“小小,你不要用那麼惡心的語氣和我說話,好不好?對了,你到底是用的什麼方法將身材保持的這麼好啊?你喝的什麼牌子的減肥茶?減肥藥?還是練瑜伽?”
看著誌秀一副心急的模樣,我心中邪惡的因子忽然開始沸騰。我將聲音壓低,故作神秘地將頭往誌秀靠了靠。
“你真的想知道?”
“嗯!嗯!”誌秀一個勁兒地點頭。
我故意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天生的!哈哈哈!”
“好啊你!竟然耍我!”誌秀忽然偏過了頭去,不再理我。
這時,我們斜對麵的一對男女忽然吵了開來。他們看起來似乎都很年輕,應該是一對正在鬧別扭的小情侶。那個男的好像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那個女的開始變得有些歇斯底裏。
“為什麼要和我分手?我不要!我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姓李的騷貨?她不就是有一個當總經理的爸爸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的對我的那些誓言呢?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的,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說到最後,她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那個男人隻是低著頭,靜靜地坐著,一句話也沒有說。似乎女友的怒斥,旁人蔑視的眼光都與他無關。靜了一陣,女人忽然站了起來。
“姓劉的,你聽好了,是姑奶奶我先甩的你,並不是你不要的我!”
話落,她忽然抄起桌上的半杯可樂往對方身上潑去,然後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可那個男的本能地一躲,那半杯可樂卻都潑在我這個倒黴鬼的身上。看著栗色的可樂在我的白色長袖T恤上暈染成一朵朵深色的小花,我竟然有一瞬的恍惚。
但坐在我對麵的誌秀卻忽然跳了起來,衝向已經跑到店門的女子麵前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指著一臉狼狽的我冷聲道:“道歉!”
看著那女子梨花帶雨的臉,想著她又剛剛遭到男友的惡意拋棄,我心下覺得不忍。
“其實沒有什麼關係,真的不必這樣!”
誌秀依然盯著那個女子道:“道歉!”
她又看了看我,興許是想到了自己的悲慘遭遇,本是該對她悉心嗬護寵她愛她的男友如今卻還坐在一旁看她的笑話,眼淚又禁不住流了下來。
她輕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便捂著臉跑了出去。
誌秀又在我對麵坐了下來。店裏又恢複了平靜,仿佛方才的一段插曲從未發生過一樣。我伸手接過誌秀遞過來的餐巾紙胡亂地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忘著窗外出神。現代的人們似乎已經把他人的不幸遭遇看成了自己乏味枯燥的都市生活的一味調味劑。總是冷眼旁觀著別人的不幸,甚至把這當成一種免費的笑料來觀看。我不知道現代人的感情會變得如此淡漠,這讓我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