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越獄·賭局(1 / 3)

第九章、越獄·賭局

1、

南淮城的秋季總是給人一種凝滯的感覺。當盛夏的暑熱漸漸散去,秋的腳步臨近時,那懶洋洋的日光照得人們仿佛連腳步都不由自主放慢了。

不知為何,緯蒼然一直沒有被處死,據說是因為國主下令,要從他口中問出更多的情報,畢竟虎翼司派出來的人員已經夠得上高級間諜的標準了。當然雷冰知道,想從這個人嘴裏問出點什麼無異於癡人說夢,不過倒也暫時鬆了口氣。然而不掀翻黎耀,她終於也沒能想到有什麼法子把他撈出來。

人言換季的時候最容易傷風感冒,雷冰不信,於是為了這個不信付出了代價。傷風感冒看起來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病,但不管什麼神醫神藥都沒辦法給你迅速治愈,所以她隻能躺在床上鬱悶。

黎鴻過來看望她,帶來一堆時鮮水果,其中居然有加急快馬送來的寧州特產,讓雷冰一時半會兒也難免羨慕真正的有錢人。等她吃完了半個瓜,黎鴻輕描淡寫地說:“明天我就要走了。”

“走?去哪兒?”雷冰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大哥不知道怎麼的,似乎是突然開始重視我了,”黎鴻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他委派我到宛南的白水城,替他處理一筆生意。”

“這是什麼意思?”雷冰很意外,“這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肯定不是好事唄,”黎鴻依然懶洋洋地說,“我隻能確定一點,他一定對我產生了疑心。我大哥做事,一向雷厲風行,這麼做的目的,要麼是為了把我支開、他好在南淮城搞點什麼;要麼就是想要在半道上把我除掉。也許就是那天夜裏我帶你到山頂,被他發現了。”

“那怎麼辦?”雷冰將手裏剛撚起來的葡萄一扔,“我們是不是得和他幹一架?”

黎鴻捏捏鼻子:“除了打架你還能想到點什麼……不必想打,沒有勝算的。”

“那怎麼辦,幹等著他把你幹掉?”雷冰急了。黎鴻搖搖手指:“別著急。越是危險的境地,越不能著急。”

“不著急也總得有應對措施啊,”雷冰嘀咕著,“難道坐以待斃?”

“誰說坐以待斃?”黎鴻笑笑,“我們要在路上行走,充其量算作行以待斃。”

“坐馬車也算坐!”雷冰非要在口頭上討點便宜,“不過你說‘我們’,意思是我也得跟你同去?”

“免得你留在南淮搗亂!”黎鴻板著臉說。他隨即感到雷冰身上散發出一陣殺氣,忙改口:“其實我是需要你幫我忙。真要打架的話,你的功夫還是很不錯的。”

“這還差不多。”

雷冰雖然嘴硬,走在路上時才感到深深的不安。黎鴻為了繼續偽裝,除掉雷冰等寥寥幾個貼身跟班外,身邊並不能帶自己暗中培植的好手,而是任由黎耀指派人選,這使得他的一切行動都處於黎耀的監控之中。

不過黎鴻始終不慌不忙,在雷冰看來是胸有成竹,在外人看來是十足草包。他一路上不斷唧唧歪歪地挑剔著隊伍行路太慢,這樣豈不會貽誤商機你們真是群廢物;隊伍速度加快他又會更大聲地抱怨,你們這麼急幹什麼前麵有骨頭等著你們去啃嗎?總而言之橫豎都是黎二公子有理。不過這幫所謂從人倒是耐心得要命,二公子說走就走,說停就停,沒半句抱怨。然而不管黎鴻要跑到什麼地方,他們一定會不遠不近地吊在屁股後麵。

“這幫人都是老手,”雷冰感慨說,“沉得住氣,隨便你幹什麼都行,就是不讓你溜掉。”

黎鴻淡淡地說:“那是自然。我溜掉了,他們的腦袋就得溜掉。”

雷冰默然不語,隻能暗中戒備。但對方一點都不著急,轉眼走出三天了,也沒有動手的跡象。白水和南淮相距不遠,盡管黎鴻沿途拖延,眼看也就快要到了。難道黎耀其實並未安什麼壞心?她有點糊塗了。

如是平安進入白水城。城如其名,白水雖然繁華程度不及南淮,卻由於依江而建,常年都籠罩在淡淡的水汽中。在白水城裏說話,都不得不扯著嗓門,否則在隆隆的水聲中根本聽不清。

“耳朵都要震聾了!”雷冰在黎鴻耳邊喊道,“晚上怎麼睡覺啊?”

“我比你還慘,”黎鴻聳聳肩,“別忘了我們瞎子耳朵比你們靈光。”

雷冰無話可說。不過到了夜間就寢時,她卻從那煩人不已的水聲中隱約聽到隔壁傳來的門響——看來黎二公子壓根不打算睡。無論在什麼地方,尋歡作樂都是他的生活主旋律。雷冰歎口氣,懶得去管,但她很快想到:在燈紅酒綠之所,喬裝改扮後製造一點混亂,弄死黎鴻是很輕易的,而且還可以推卸責任。難怪這幫孫子路上不動手,一定要進入白水呢。

她一下子睡意全消,趕忙追了出去。秋夜的涼意混合著彌漫於全城的水汽,讓她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等到揉完眼睛,黎鴻的馬車已經消失於霧色中,她也不好在人類的地方貿然起飛。好在白水城小,很容易打聽到最著名的娛樂場所在什麼地方。

邊問路邊前行,當找到那座叫“白水苑”的酒樓時,她一眼就認出了那輛華麗得很紮眼的馬車。然而還沒跨入酒樓的門,她忽然發現幾個矯健的身影從不同的方向直接竄上了二樓,破窗而入。

她直覺到此事和黎鴻有關,左右看看,趁著夜色掩護拖過一個路過的男人,將這個倒黴蛋打暈,然後剝下他的衣服穿上。她把頭埋得低低的,偽裝成酒客混了進去,隻見酒樓裏一片混亂、碗碟碎片與酒水湯汁飛濺。很快兩具屍體從二樓上摔下來,啪地砸在大堂地麵上,雷冰從服色認出,這是黎鴻的兩名貼身保鏢,功夫不弱,但此刻都已成了挺屍。

果然和黎鴻有關!雷冰幾乎就想衝將上去,幸好在這些日子經曆諸事後,她的頭腦已經冷靜了許多。她裝作看熱鬧的,粗著嗓子向旁人打探發生了什麼。

酒客們大多茫然,好在有一個剛從樓上連滾帶爬逃下來的胖子正在驚魂未定地講述著:“……那個瞎子的兩個跟班,喏,就是現在躺地上那兩口,就和瘋了一樣,突然就出手殺自己同桌的同伴。真殺哪!下手可狠咧!那個瞎子更不得了,趁著他們打架,推開窗戶就跳下去了!也虧他眼睛看不見還認得那麼準……”

“他幹嘛?要尋短見嗎?”雷冰故意茫然地問。

“才不是!”胖子把頭搖得好似撥浪鼓,“樓下早就被備好了一輛車,他正掉進了車裏,然後馬車飛也似的跑了!”

雷冰陪著大家亂哄哄議論幾句,聽清楚了馬車的去向,隨即不動聲色地溜出去。剛一出去,她就不顧一切地凝出羽翼,在濕漉漉的空氣中高飛而起。

一路緊追下去,她終於找到了逃亡的馬車和馬車後窮追不舍的追兵們。馬車的速度畢竟不如快馬,雖然先發,此時已經被追上。眼見著馬車已經被勒住,那些寒光閃閃的兵器就要捅到車裏了,雷冰毫不猶豫,張開了弓。當地麵上的殺手們聽到弓弦響時,反應已經晚了。

這就是人類即便到了和平年代也始終對羽人心懷畏懼的原因。地麵上的人再有力量,麵對著居高臨下的攻擊總是應對乏術,況且羽人向來以弓術精湛著稱,高飛遠射,很少失手。

第一名被殺死的追擊者正在砸破馬車的板壁。這是個肌肉糾結的大力士,一拳砸下去,木板應聲而裂,然而第二拳剛剛揮出,他就大吼一聲,栽倒在地上。

一支箭,一支長箭,正插在他的後腦上,箭頭已經沒入了頭顱中。他身邊的同伴隻是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還沒反應過來,第二支箭射入了這名同伴的頸部要害。

第三支箭射出時,下方的追擊者們已經有了反應,忙拿好武器準備格擋。但飛在半空中的羽人身法實在太過靈活,出箭又太過迅速,而且最糟糕的是,那永不消逝的水聲打擾了他們對弓弦響的捕捉。轉眼之間,又有兩三人中箭受傷。

人們不得不紛紛縮身於馬車之下尋找掩護,這卻正中了雷冰的下懷。她突然俯衝而下,從已經被砸破的車廂裏拖出黎鴻,在人們攔截之前,已經迅速飛遠。下方的人們隻能空咋呼,卻也無力追趕。

雷冰飛了一陣,感覺氣力耗盡,隻能落到地上,收了羽翼。黎鴻重重摔在地上,疼得直哼哼。雷冰卻不管不顧,扳過他的頭仔細看了看:“真像,簡直長得一模一樣?”

“你說什麼?”黎鴻一呆。

“我說黎鴻這個替身選得真不錯,”雷冰大聲說,“簡直和他的真人長得一模一樣。”

眼前的“黎鴻”愣了半晌,嘟嘟噥噥地說:“你……你怎麼猜出來的?”

這說話的口氣可就露餡了,真正的黎鴻從來不會用如此猶疑不定的口吻說話,何況此刻他的身體正在像篩糠一般抖動著,顯然是個很膽小的家夥。雷冰歎了口氣:“我隻是覺得黎鴻不會用那麼笨的辦法來逃跑。這樣怎麼可能跑得掉?”

黎鴻的替身歎了口氣:“既然已經知道我是假的,那你為什麼要來救我?”

“因為我要把這場戲做足,”雷冰回答,“人人都知道我是黎鴻的貼身跟班,如果我不顧一切來救你,總能影響一點對方的判斷吧。”

“那你能不能救我逃走?”替身的語聲中充滿了求生的期待。

雷冰哼了一聲:“我會盡力做戲救你,但即便你是真的黎鴻,我也不能保證能救得了你。”

替身一臉苦相,好在他雙眼已盲,看不到雷冰那不屑的神情。但過了一小會兒,他反而鎮定了下來:“既然如此,那就隻好等死了,反正我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等死。”

不等雷冰發問,他就唉聲歎氣地解釋說:“我被他選中做替身,已經有快十年了。我常年被關在一座小院裏,除了每天曬曬太陽以便保持和黎鴻膚色一致,其他地方一步都不能去。”

雷冰聽著這話,不由生起了一股同情之意,但這假黎鴻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心頭一震:“何況走出去又有什麼用?眼睛也被他弄瞎了,什麼都看不到了。”

“你……你不是天生眼盲?”她急忙問。

對方苦笑一下:“你覺得黎鴻的運氣能有那麼好?找到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還碰巧也是個瞎子?”

說到“瞎子”兩個字的時候,他的怨毒之意已經不可抑製。雷冰默然無語,腦子裏一片亂紛紛的。一直以來,她都在下意識中把站在同一陣線的黎鴻當作“好人”,而黎鴻對她也還確實不錯,始終以禮相待,未曾輕慢。此時見到這個無辜受罪的替身,她才反應過來:黎鴻和乃兄一樣,絕非善類。雖然她也明白互相利用的道理,但看著這個替身那雙灰蒙蒙的眼珠子,她仍然抑製不住心頭的怒意。

如果這位替身的雙眼好使喚的話,他將會看到眼前這個女子聲音的“中年男人”緊緊握住手中的弓,咬緊了牙齒。可惜他什麼也看不到,所以隻能聽到最後的那一句話:“我盡力吧。救你逃走。”

其後的事情大大出乎雷冰的意料。她攙扶著這假黎鴻,老鼠出洞一般貼邊溜縫地向著城外逃去,但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她開始還在猜測,莫非黎耀是想把他們引出城去再動手,省的費力在城裏搜尋。但是直到溜出了白水城,仍然沒有見到任何追兵。

“姑娘你真厲害!這麼容易就甩掉了他們。”假黎鴻奉承說。他目不能視物,耳朵倒是靈敏,所以雷冰的男人扮相並不能騙到他。

“我們並沒有甩掉他們,”雷冰慢吞吞地說,“是他們根本就不想來追我們。”

“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容我想想。”雷冰說。她捧著頭坐在地上,冥思了半晌,最後低歎一聲:“我明白了。黎鴻完了。”

“黎鴻完了?”替身一呆,“為什麼?”

“因為沒人來追我們……”雷冰沮喪地說,“這說明對方已經料到了你並不是真的黎鴻,所以並沒有把重心放在咱們身上。而且,敵人行事也是很謹慎的,即便猜到你是假的,按理還是會繼續派人來追。倘若完全不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她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失望:“真的黎鴻,肯定已經被他們抓住了。”

“那我……”對方低聲下氣地問。

“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雷冰哼了一聲,“廢什麼話?”

2、

踏上宛州土地的那一刻,君無行深深地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直被囚禁在鐵籠裏的鳥兒,總算是他大爺的被放出來了。其實宛越邊境一帶的區域,在一般人眼裏仍屬蠻荒之地,但君無行已經感覺像是進入了天堂。

“瞧你這點出息。”邱韻看著他那眉飛色舞的模樣,微微搖頭。

君無行手裏托著個紙包,裏麵透出燒雞的香氣。看來他已經饞得不行,但為了在邱韻麵前保持體麵,強忍住沒有當街大嚼。

“越州哪兒有這麼上好的宛南燒雞啊……”他近乎陶醉地說。回過頭來見到邱韻的神情,他不禁歎氣:“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打動一下您老麼?”

他與邱韻一路同行至今,已有幾個月,天氣都開始逐漸轉涼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任然沒有絲毫的進展。這個女人善解人意,卻從來不肯讓別人了解自己的心意。每一次君無行試圖和她做一些深談,都被她巧妙地把話題避過去。她就活脫脫像是一個戲台上的戲子,在那些光彩照人的油彩脂粉之下,無人知道其真麵目。

不過看來此人的死皮賴臉功力若說天下第二,無人敢認第一。雖然並沒有什麼機會,他仍然是成天言笑不拘,不斷地和邱韻說話,也不怕對方嫌煩。邱韻倒是耐心十足,隨便他說什麼都聽著,並且會不斷恰到好處地回一兩句,表明她在認真傾聽。

“其實我覺得,你要是做殺手,說不定會比秋餘還出色。”這一天晚飯時,君無行忽然說。兩人坐在一個路邊小店裏,門外的灰塵毫不客氣地往門裏擠。

“為什麼?”邱韻並沒有抬頭。

“我聽說,僅僅是聽說啊,”君無行說,“最優秀的殺手總是能掩蓋起自己的真麵目,讓別人完全無法了解他。”

邱韻並不生氣,也沒有搭腔,但君無行還是厚著臉皮繼續說:“人的心情就好比桌上的這隻燒雞,總要分享給他人,才能得到快樂嘛。”

“那麼,你不妨把燒雞分享出去,”邱韻把手往周圍一擺,“這店裏人數雖然不多,但你這隻燒雞一分,能剩個雞屁股就不錯了。再說……”

“再說什麼?”

“既然分享燒雞就能得到快樂了,那又何必還分享心情呢?”

君無行灰頭土臉,還想做點掙紮,表情卻忽然間僵住了。邱韻發現了他的異常:“你怎麼了?”

君無行噓了一聲,目光越過邱韻,向前看去。他是對門而坐,方才正在說話時,看到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走了進來。此人膚色黝黑,身材瘦長,君無行過去隻是見過一麵,但他記憶力驚人,已經想起了這是誰。

——這個人就是君無行和雷冰與黎鴻初次相遇時,隨侍在黎鴻身邊的一個人。他並沒有參與之前的圍攻,而是在之後三人的秘密會麵時才出現,顯然是黎鴻的親信之一。此時他孤身一人出現在這個距離南淮城不到百裏的地方,不能不引起君無行注意。

君無行簡短向邱韻解釋了一下,看著那瘦高個買了幾個饅頭後匆匆離開,忙起身遠遠跟在後麵。此人顯然是餓急了,一路走一路狠命把饅頭往嘴裏塞,君無行甚至聽到他噎住了的咳嗽聲。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大概是在被人追擊,正在逃命。

黎鴻的手下被人追……是什麼人追他呢?君無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放緩了腳步,索性讓此人脫離他的視線。

果然,沒過多久,追兵便出現了。君無行閃到路旁,讓過他們,然後尾隨在他們後麵。追兵隻有一人,但從腳步可以看出,都是武學深湛的高手,但兩人貌似並沒有什麼跟蹤經驗,距離保持得相當不好,也不知道隱蔽。

“他們根本不需要遮掩了,”君無行皺著眉頭,“擺明了就是要直接追上去動手。”

“所以那個人才一路走一路吞饅頭,”邱韻說,“打定主意要趕緊恢複體力和他們打架了。”

君無行停住腳步:“那家夥已經不逃了,咱們有熱鬧瞧啦。”

他帶著幸災樂禍的嘴臉,同邱韻尋覓藏身之所。但此處已是荒野,要找到能隱蔽自己的東西還真不容易。等找到一個小土坡縮身於後,兩邊已經動上手了。

被追逐者雖然身材瘦削,所用兵器卻是一對沉重的銅錘,舞動起來虎虎生風。更加奇怪的是,他的袖子卷到了胳膊上,露出的肌肉分明也是鬆弛無力,和他正在使用的兵器和招式配起來,說不出的怪異。

“這是個魅,”君無行低聲說,“可能是凝聚成型時不大成功,肌肉的形態和人類很不一樣,不過力量倒是很足。黎鴻的手底下,看來也招募了不少異士啊。”

與這個魅搏鬥的兩名對手一個是名劍客,另一個則是長於操縱金屬的裂章術士,兩人之間的配合相當默契。那名裂章術士不斷使用秘術增強劍的硬度,本來錘劍相擊,輕薄的劍應當吃虧,但數招過去,銅錘上居然被磕出了不少小缺口。

而這位裂章術士也伺機偷襲,不時遙遙操控魅手中的銅錘,幹擾他的招數。不過魅族本身就是由精神遊絲凝聚而成,原本是九州各族中精神力最強的種族,但是一麵動用武力,一麵還要與秘術對抗,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與裂章術士配合的劍士下手毫不容情,招招狠辣,他隻能橫過雙錘,以防禦為主。好在雙錘本來遮擋麵積較大,隻許稍許移動,就可以護體。但這樣隻守不攻,畢竟處於劣勢,而精神力的過度消耗也讓他有些難以為繼。又占了幾回合,他腳步稍慢,小腿被削中一劍,登時血流如注。

“你不出手幫他嗎?”邱韻問。

“先讓他受點傷,”君無行滿不在乎地說,“畢竟我和他的主子也隻見過一麵,他不一定信任我,何況這種死士骨頭都硬,單純施恩,他未必吃我這一套。但一會兒要是他傷到行動不便,就非得求助於我了,到時候想甩掉我也難。”

邱韻微笑:“你還真是一肚子壞水。”

說話間,戰局又起了變化。魅眼見形勢不利,將心一橫,突然間改變了戰法,不再防守,而是近乎搏命地上前猛攻。劍士與裂章術士看來都猝不及防,一時配合失誤,長劍被一錘砸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