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真相·真凶(2 / 3)

“可現在,你的意圖仍然被猜出來了,”君無行微笑著,“打算怎麼對付我呢?”

“我也在為難啊,”德羅歎息著,“根據我所得到的情報,你身懷高深的穀玄秘術,而我的將風能抗衡武士的刀劍,對秘術師的防範效果卻很差。你一定是準備好了什麼威力極大的秘術,隨時準備要挾我。”

君無行的笑容有些僵。他的確是打定了主意,在關鍵時刻用很少有人能化解的穀玄秘術挾持德羅,以便求得生機。但看德羅比他更加胸有成竹,他心裏也不由得直犯嘀咕。

德羅透過將風的麵罩看著他:“君賢侄,我的習慣是,在和一個人交手之前,先把他研究透。你頭腦聰明,穀玄秘術修為很深,還有出色的步法,想要擊敗你並不太容易。但是你並非沒有弱點,而這個弱點,幾乎是致命的。”

就在君無行琢磨著他所說的話時,一具機鋒甲突然發動,向他直衝過來。眼見這機鋒甲來勢猛惡,他不敢怠慢,側身閃過。但那機鋒甲卻突然從胸甲處彈出一根長索,將邱韻縛了起來。

原來是要從邱韻身上下手!君無行趕忙撲過去援救。那長索綁得很緊,他拉扯不開,身上又沒有匕首,眼看機鋒甲再往前行,就要把邱韻一同拖走,情急之下,張嘴就要用牙咬。

然而就在此時,邱韻陡然間低下頭,向著他的麵龐呼了一口氣。那口氣中帶著脂粉香,君無行卻一下子鬆開了手,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機鋒甲停了下來,收回了長索。邱韻慢慢起身,走到君無行跟前,凝視著他。與此同時,癱軟在地的君無行也直直地瞪著她。

“你也是德羅的手下?”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悲苦。邱韻對毒藥頗有研究,若是中了她的毒,短時間內隻怕沒可能化解。

“我不是他的手下,”邱韻的語氣充滿歉意,帶著一種無法抹去的悲傷,“我隻是要完成任何一位主顧交給我的任務。”

“你在雷眼山裏殺死的那個人,隻不過是我的助手,”邱韻低聲說,“我才是真正的秋餘。黎耀委托我對付你,當然,現在我們知道了,委托人其實是德羅。”

君無行閉上雙目,似乎陷入了混亂的思緒中,當他重新睜眼,目光中飽含著灰心與失望:“你我同行多時,為什麼你半路上不下手。”

邱韻搖搖頭:“你為人太過機警,雷眼山中那樣的圈套都難不住你,我並沒有一擊製勝的把握。有一點我沒有騙過你,我的確既不會武功,也不通秘術,如果一擊不中,死的必然是我。”

君無行長歎一聲:“最近幾年風頭最勁的殺手,竟然既不會武功,也不通秘術,這話說出去有誰會信?所以不信的人都栽了。我這一輩子,還沒有上過這麼大的當,從此以後我大概是再也不敢自稱聰明人了。不對,我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麼‘從此以後’了。”

邱韻咬著嘴唇,沒有回答。君無行看到她的眼中隱隱有什麼東西在閃爍,不由心裏微微一動,隨即苦笑一聲,覺得這樣的自我安慰也忒沒趣了。

神算德羅哈哈大笑,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感到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他拍拍手,發出號令,不久之後,兩撥手下分別押進來兩批人。一邊是黎鴻和一個陌生人,一邊是黎耀。

君無行能猜出黎耀的身份,但黎鴻身邊那個黑瘦的中年男人他就不知道是誰了。然而那中年男人一見到他就開口嚷嚷起來,居然是個女人的聲音,還很熟:“他媽的,這下真的全軍覆沒了!”

君無行哭笑不得:“美女,你怎麼扮成這德行了?我就猜到你肯定也跑不了。”

這下似乎真的完了,有能力和神算德羅作對的人全都被捉起來了。君無行死豬不怕開水燙,當此絕境,表情反而鬆弛了下來。雷冰一向在君無行麵前不甘示弱,明明心裏又是害怕又是憤恨,此刻也強裝出一副笑臉。

然而黎氏兄弟的神情就很奇特了。黎耀一臉麻木不仁,隻怕砍他一刀他也沒什麼反應;黎鴻卻看著眼前古怪的形勢,不明所以。

“這是怎麼回事?”他大吼起來。

“這就是這麼多年一直控製著我的人,”黎耀疲憊地說,“他在我年輕時,利用了我對他的信任,給我埋下了精神縛咒。看起來,今天他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所以會把我們都殺掉,而他以自己的本來麵目登上前台。”

德羅獰笑起來:“你說得對,按照我對自己命運的計算,今天,就在今天,我將會鏟除所有阻擋我的絆腳石,開啟河絡族全新的征服時代,‘等待將在這一天結束,新生將在這一天開始’。你們看,星相第三定律終究還是被打破了,今天,我把握住了我自己的命運!”

黎鴻卻沒有搭理他,隻是把頭費力地扭向了黎耀:“這麼說,弄瞎我的眼睛,並不是你的本意?”

黎耀搖搖頭:“你是我的親弟弟,我怎麼會對你下手?你我自幼喪母,兩兄弟情同手足,這些我怎麼會忘?”

黎鴻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是啊,那時候二娘的兒子看你瘦弱,總欺負你,還說黎氏的家產日後遲早都是他的。我一直記著他的話,後來有一天趁他不備,把他推進了井裏……”

“那是你幹的?”黎耀吃驚非常。

“我隻希望有一天你能執掌家業,我們兩兄弟就再也不會受別人氣了,”黎鴻笑得很幸福,“在我眼瞎之前,我從來沒動過半點和你爭的念頭,因為我們兄弟一體,你做了家長,就相當於是我做的。後來我以為我的眼睛是你害的,那對我而言,無異於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我在暗中和你爭,也並不圖什麼財產權勢,隻是想要報仇……”

“別說了!”黎耀的眼淚流了下來,“那些事情,和我親手幹的又有什麼兩樣?一切的錯誤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年輕時不是那麼荒唐……”

“你們兩兄弟還真是越說越感人了呢,”德羅冷冷地打斷了他們,“不必著急,你們會一起上路的。到時候時間多的是,隨便怎麼聊。”

黎鴻並不理睬他:“大哥,你還記得在我十六歲生日那天,你送給我的那個指環嗎?”

黎耀點點頭:“記得。那個指環雖不名貴,卻是著名的酒鬼大俠藤堅的隨身寶貝之一。他那段時間窮的沒酒錢,把指環當在了黎氏的當鋪,然後又窮的無力贖回。我覺得好玩,把它要來了,然後你看見了喜歡得……”

他說到這裏,忽然反應過來,聲嘶力竭地喊起來:“不行!別動!”

但已經晚了。黎鴻不知何時早已偷偷用那枚特殊的指環劃開了綁住他雙手的繩索。他一躍而起,迎著四周密密麻麻射出來的河絡複合弩,不顧一切地撲向神算德羅。當一具機鋒甲精確地將他一刀攔腰砍作兩段後,他的上半身仍然執著地在空中前撲,衝到了德羅身前。

德羅並沒有動彈,鎮定地任由那枚指環在他的咽喉部位劃過。將風殼上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切痕,完全沒有傷及德羅的肉體。

隻剩半截身子的黎鴻用盡最後的力氣,回過頭去,向他嚎啕大哭的大哥送出一個微笑。那已經凝固的眼神分明地訴說著,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他又找回了兄弟之間的親情。

武功最高的黎鴻死了,秘術最高的君無行中劇毒了,這些事件都在牢牢指向命運之輪給神算德羅的指引——等待將在這一天結束,新生將在這一天開始。

與人們傳統臆想中的“預測未來”不同,星學七聖所複原的這一種算法,用一種獨特的思路避開了星相學第三定律的束縛。它將人的一生劃分為無數的階段,每一個階段仿佛就是一個帶有特定條件的算式。隻要完成這個條件,這一階段的命運就是一個精確的值,不會出現任何誤差。一旦條件被破壞,這一結果也就完全失效了。而這個階段所占據的時間可長可短,有時候滿足一個條件可以計算出長達一個月的未來,有時卻隻能維持不足一天。

這就是那些讀書人如此勞累的原因。他們的計算一刻不能停。所有的數據和條件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他們必須跟隨著德羅的命運之算同步運轉。

然而十五年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結果告訴德羅,他已經可以出兵起事了,因此他隻能耐心地等待,並慢慢將黎氏的全部財富化為己用。而在三天前,德羅終於得到了那個他夢寐以求的啟示:“機遇即將到來。”條件是:“讓想見你的人見到你。”

於是他開始全力關注南淮城的每一點異動,所幸“想見他的人”采用了焰火這種再醒目不過的方式。焰火是用古老的河絡象形文字寫就的,內容是短短的四個字:我在找你。使用這種文字無疑是在表明,對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君無行不愧是記憶力驚人,去塔顏部落一趟,就已經學會了不少常用的古文字了。

德羅並不慌亂,他相信命運之算會幫助他解決一切問題。於是他趕製了焰火,招來了君無行,出乎意料的,他之前重金聘請的殺手邱韻也跟在君無行身邊。命運之算並未提及這個細節,但那並不重要,因為這一天最重要的結果和條件都已經算出來了。

等待將在這一天結束,新生將在這一天開始。條件隻有一個:“除掉欺騙你的人。”

想到這裏,德羅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當一名部下匆匆跑過來,對他耳語兩句後,他突然長笑一聲,褪掉了身上的將風。

君無行等人終於見到了德羅的真容。這是一個頭發早已掉光的河洛,身軀矮小得仿佛還沒有成年。他佝僂著背,滿麵蛛絲般的皺紋,眼窩深陷,走起路來也顫巍巍的,可想而知這十五年來是如何的殫精竭慮。

這樣的老頭,就算竊據天下,又能坐幾天呢?君無行居然生起一絲同情。

德羅慢慢來到黎耀身前,微笑著說:“最後一個條件已經完成,我終於可以騎兵了。”

黎耀不明所以:“什麼條件?”

德羅說:“除掉欺騙我的人。隻要在今天完成了這件事,我就可以放心地依據命運的軌道前行,不會再有阻礙了。”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凶狠:“黎耀,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狄放天從來沒有歸順過我,自始自終都是你的親信。他雖然也替我辦過很多事,但在暗中一直隻聽命於你。但是現在……這個欺騙我的人已經不存在了。”

他揮揮手,部下送上來狄放天仍在滴血的頭顱。黎耀長歎一聲:“你贏了。這次你徹底地贏了。”雷冰等人也都垂頭喪氣,眼見著這個瘋狂的老怪物真的要出兵了。那些機鋒甲一旦從地下衝出,他們不敢想象南淮城會是怎樣一番慘狀,日後的九州又會遭遇怎樣的浩劫。那些在數百年的和平生涯中早已忘了鮮血氣息是怎樣的諸侯們,有能力抵擋這樣一支令人不寒而栗的軍隊麼?

“德羅先生,”邱韻忽然插口,“我隻是個殺手,你征服天下也好,消滅仇人也罷,我並不關心。現在我已經把君無行製服,帶到了你的麵前,我是不是可以領取剩餘部分的酬金了?”

德羅看了她一眼:“你雖然不能親上戰陣,但那份過人的智慧,我很欣賞。願意留下為我出謀劃策嗎?”

邱韻搖搖頭:“真抱歉,我隻想做一個好的殺手,除此之外,並無他念。但如果你日後有什麼想要刺殺的王公大將,隻管來找我,我保證給你最優惠的價格。”

德羅嗯了一聲,不再多言,命人帶邱韻去領取酬金。邱韻走出兩步,忽然停住,皺著眉頭蹲下,掏出一塊手帕擦鞋。原來黎鴻屍體上的鮮血流了一地,她無意中踩到了。德羅也站在了鮮血中,他卻並不在乎。

“一個殺手竟然怕血,真是有意思,”德羅笑了起來,“但也許隻有這個才能做一個真正的好殺手,就像隻有我這樣的人才能征服天下……”

說到這裏,他忽然頓了頓,身體搖晃了一下,隨即臉色一變:“你幹了什麼!”

邱韻此時已經迅速奔到他身邊,不費吹灰之力架住了他:“沒幹什麼,在血裏略下了一點毒,然後順著流到了你身上一點點而已。”

這一變故太過突然,無論是幾名階下囚,還是德羅的戰士們,都沒能反應過來。德羅啞著嗓子怒喝:“秋餘!你這是要做什麼!”

邱韻輕笑一聲:“神算德羅,我擔心你的計劃完不成了,因為那個最為關鍵的條件你隻做到了一半。欺騙你的人一共有兩個,你隻殺死了一個,還是相當於條件不夠啊。”

“一共有兩個?”德羅驚呆了,“難道……你……”

“不錯!”她一字一頓地說,“我攬下你的生意,一步步把君無行騙到這裏,不過是一個接近你的計謀而已,除此之外,恐怕沒有別的任何辦法能見到你了。我真正的生意來自於黎氏的一位商戰對手,他的委托是:殺死南淮黎氏的掌權者。當時我以為是黎耀,現在才知道,其實是你。”

在麵如死灰的德羅驚恐萬狀的喘息聲中,她用手指在德羅的喉頭輕輕一抹——那上麵不知何時套上了本來在黎鴻手指上的指環。一股鮮血噴湧而出,德羅頹然倒地,捂著喉嚨,已經說不出話來。那一瞬間他的眼神中閃過了種種複雜的情緒,最後的定格卻並不是絕望,而是某種凶殘,一種隻能在重傷的野獸眼中才能看到的凶殘。

命運,飄渺不定、無法把握的命運。千萬年來,人們苦苦追尋著把握命運的方法,卻從來未能如願。而眼下,那個九州曆史上第一個掌握了計算命運方法的絕世奇才,卻隻能在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迎來自己命運的終點——死亡。

“這是我第一次用武器殺人。”邱韻說。

“當心!”君無行忽然大叫一聲。邱韻急忙回頭,卻看見垂死的德羅從身上摸出一具複合弓。河洛的複合弓做工精良,雖然小,威力卻很大。邱韻待要閃避已經來不及,隻能閉目等死。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那一箭並沒有射在邱韻身上,而是射向了遠處。

當的一聲巨響,那支箭射在了懸掛於地下城頂端的一口大鍾上,發出沉重的轟響,那轟響在地下城中遠遠散布開去,震得所有人耳朵生疼。

“糟糕!”君無行喊道,“老瘋子狗急跳牆,要出動機鋒甲了!”

3、

這一次君無行的判斷依然十分準確。那一聲鍾鳴果然是訊號。隨著這聲鍾響,無數河絡戰士從地下城各處湧出,奔向那些機鋒甲。他們多年來在神算德羅的培訓下,早已成為令行禁止、冷酷無情的戰爭機器。他們根本不思考其他的東西,隻知道服從。而現在,鍾聲就是命令。他們將把沒有生命的機鋒甲變成血腥的殺戮機器,將南淮變成死城。

邱韻用手中的指環一一割開被捆綁者們的繩索。當放出君無行時,兩人對視了一眼,邱韻將視線轉開,默默伸手扶起他。君無行中了她的毒,但解藥起效極慢,此時吃下去估計也沒用。

“大家都快逃吧,”她說,“沒有人能擋得住機鋒甲。南淮城的兵力也不夠。”

“機鋒甲發動起來後,的確無法阻擋,”君無行回答,“但機鋒甲是靠河絡發動的,在進入機鋒甲之前,那些河絡也不過是血肉之軀。”

他一麵說,一麵開始凝神,身上迅速響起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響,一股黑氣開始在他的皮膚上淡淡浮現。

邱韻悚然回頭,看著君無行:“你沒有中毒?”

“大概沒有。”君無行說著,身上黑氣更濃。邱韻知道,這叫做“枯竭”,是穀玄秘術中威力極大的一招,但對精神力的消耗也相當驚人。更何況,這一招用來單打獨鬥,或者對付小規模的幾十個人也許還能好使,對抗這數千即將發動機鋒甲的河絡,終究是杯水車薪。

她一時顧不得詢問君無行為什麼沒有中她的毒,趕忙阻止說:“沒用的,你一個人能擋住幾個河絡?還是快逃吧。”

君無行搖搖頭:“幹掉幾個算幾個。少一具機鋒甲發動,就能少死很多條人命。這筆生意很賺的。”

“這可真不像你。”邱韻歎了口氣。

“我也覺得不像,但轉頭想想,其實挺像,”君無行做好準備,已經開始一步步迎向密密如蟻群的河絡狂潮,“我總是做自己高興做的事。”

此時距離他最近的兩個河絡已經跑進了機鋒甲,並開始發動其中的機械,但突然之間,機鋒甲裏傳出兩聲壓抑的慘呼,兩名河絡滾了出來,在地上掙紮幾下,便不動了。他們的軀幹在這一瞬間竟然變得幹枯而萎縮,就像脫了水的幹屍。

君無行深吸一口氣,身邊的空氣似乎起了一點水紋般的漾動,隨著這股不祥的波動,一名正在奔向機鋒甲的河絡也猝然倒地,變成了幹屍。

舉手間連殺三人,“枯竭”的威力令邱韻不寒而栗,但從君無行急促的呼吸,也可以知道這一招的消耗之大。但君無行仍舊挺身向前,枯竭不間斷地揮出,再放倒了另外四名河絡。

河絡們終於注意到了君無行的舉動。七八名河絡戰士拋下機鋒甲,揮刀向他衝來。君無行解決掉當頭的兩人,剩下的已經到了眼前。他歎了口氣,展開身法避開呼嘯的刀鋒,倉促間卻無法凝聚精神力使用枯竭了。

他東奔西竄,想要找到一個空隙發出秘術,但河絡們追得很緊,始終不能擺脫。正當他被一個窮追不舍的河絡攪得心煩意亂時,眼前寒光一閃,河絡已經倒在了地上。定睛一看,竟然是瘦弱的黎耀。他喘息著,把刀從河絡的屍體上拔出來,對著君無行微微一笑。而一向生龍活虎的雷冰也委頓不堪地拄著弓跟在一旁,身體狀況看來不比黎耀強到哪兒去,還在嘴硬:“我已經殺了兩個人了,還能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