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客?不是要用膳嗎?”華一男有點不高興,剛才明明正是大明湖畔景色宜人,偏偏一枕黃粱讓香若這家夥給攪和了。如今想起來,和王府格格前身舟揖相見是夢呢還是真有其事?
摸摸衫袖,依稀仿佛,還有點點水汽。
而且,自己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呢?經過夢裏前身格格點化,如今自己也有點迷惘。
五年一約,一年為期。帝正青春,她當年少,她所期許的是,有朝一日,能和皇上舉案齊眉。不,就算不舉案齊眉,亦可常隨君側,一日勝似一年,一秒勝若一世。
她當是婉囀啼紅一盈秀,他必是雪域青笠一蒼翁。他和她,經年不欺,落花、盞茶、輕棋。衫袖江水牽,皇上說過,要等她長大啊。
她怎麼可能是男兒出身呢?
“四格格,想啥呢?”看華一男自醒來後一直魂不守舍,香若也覺奇怪。也不待格格首肯便忙著替格格換好素色長衫,腰間給束了一條銀色挽帶,足上配以咖色長靴,靴上一十八個馬釘閃著金光。
額上,依舊束了十一顆珠鑽彩鳳絛絲,頭發從後麵鬆鬆紮在一處。
立刻,一個年少英武的小女子,若畫若詩,若仙若聖,體態端的是纖巧飛雲不及,高山流水難曲。
“啪啪啪!”驀地,門外響起掌聲,不高不低又極度柔溫地。
門啟,陽光炫目地一束束灑進格格臥室。陽光環罩中,一頎長身,一輪金冠,一脈江山尊上,施施然緩步自門中翩翩步入。
……
一秒的窒息。一秒的愣怔。格格和香若,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上!”“皇上?”
二人同時驚叫。
“大都世間,最苦唯聚散。到得春殘,看即是、開離宴。細思別後,柳眼花須更誰剪。此懷何處逍遣。”
微音,渾越。一千一萬個人中,隻有這一種聲音,叫人驟生傾城意!
皇上慶澤,一身尋常百姓便服,頭戴紫金綸冠。薄薄棉袍,一襟月白綾綢繞頸而圍,說不上的儒雅,墨不盡的俊秀,雙臂閑閑搭於身後,長眉星目,一洇紅唇,口中吟著餘音不絕繞梁詞。麵上,淺淺梨花落。
“皇上,才剛金科別,又複紫氣來。一男何能,如此勞駕皇上。”
皇上恩一聲,遠遠望了四格格凝眸聚看,隻覺格格一容的欺霜賽雪,一潭的墨黑明眸,又仿若是一碧搖池一江望川,叫他如何不心動如何不心生愛意!
近前,纖長帝腕灑過一抹颶香,雙臂猶似籠山半月,輕輕捋於格格肩上。
“一男,雖說冬寒歲末驚鴻去,隻是三月河陽,涼薄芳草曉風依舊殘。一男,你穿的有點少,怪道時常生病。”
語畢,微嗔眸色,淺淺掠向一邊垂首而立的丫環香若。
香若全身一顫。
“皇上,奴婢知罪。奴婢該死。伺候格格不周,都是奴婢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