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沒練過高深的刀法,可他揮出的,卻是最高深的刀法!
——能殺人的刀,便是最好的刀。能殺人的刀法,便是最高深的刀法。
沒有華麗的起手式,沒有優雅的身法劈刺……秦天的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顯得笨拙而難看,可若是真正的高手在此,便會吃驚於秦天的每一次出手,都是最合理、最致命的!
這才是真正的刀法!
不是書生們酒後放浪形骸,自以為瀟灑的表演。
那樣的劍術刀法,隻能算作他們所作詩詞的配菜,糊弄妓院裏的小娘子綽綽有餘,真正對敵時,一個回合下來,便已身首異處。
秦天的刀是殺人的刀,所以,他看似笨拙難看的刀法,自然便是殺人的刀法。
七歲時,他頭遮破布,偷偷騎著家中唯一的一匹老馬,去了草原。
草原上,除了蠻族的牧民與士兵,還有一些散兵遊勇。他們不放牧,三五成群,牽著快馬,紮著蠻人特有的辮子,手持彎刀,背上縛著蠻弓,沿著大唐的過境線突襲搶劫。
由於速度奇快,大唐國境線又極長,加之這些‘馬匪’隻搶奪財物牛羊,極少殺人,軍方也就裝裝樣子,在邊陲耀武揚威一番,並未真格派兵去往一望無際的草原剿匪。
秦天熟悉他們的每一個落腳點與聚點,從七歲到十四歲……他的殺人刀法,便是在他們身上實戰練成的。
所以,當他一個‘野驢打滾’後,準確無誤的一刺紮入紅臉大念師的身體時,燕雲的眼中才會出現那樣的震驚之色。
出手的時機與那一刺的果決……完美的一刺!
要多少次的練習,多少次的實戰,多少人躺在這柄短刃匕首之下,才能練成這看似簡單,實則行雲流水的一刺嗬!
然而,秦天今日卻遇上了真正的對手!
厲青的刀,同樣是一柄殺人的刀,無論是出手的時機,刺向的部位,與秦天的劈刺幾乎相同。
當然,這是本質內像,若說外像,卻是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秦天的出手笨拙而難看,猶如潑皮打架,看似全無章法。
厲青則完全相反,灑脫,隨意,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
即便是街邊賣菜的大媽,也會覺得厲青是真正的高手——時長出入青樓的劍客俠士們,在紅牌姑娘彈琴時舞劍,便是這般舞的。
具形且具意,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所以,連秦天都不得不承認,眼前的落魄家夥,他的刀技比自己更老練,更厲害。
因為……
秦天身上已有六處傷,而他的匕首,隻在厲青的左臂與右胸留下兩處刀傷!
這就是差距!
“你,很不錯!”厲青的目光中,確有欣賞之意,旋即話鋒一轉,厲聲道:“可惜你傷了我的兄弟,我不能輕饒了你!”
鮮血已染紅了秦天的衣襟,他喘著粗氣,冷笑道:“廢話!成王敗寇,若是技不如人,死了也不足為惜,何需你饒?”
“我不為難你……你傷我兄弟一臂,你就自斷一臂吧!”厲青道。
秦天一怔,旋即笑了……放聲大笑。
厲青皺眉:“我不覺有何可笑之處!”
“自斷一臂?哈哈哈……這難道還不夠可笑嗎?”秦天笑得直喘大氣:“自斷一臂,哈哈哈……”
“你是願自斷一臂,還是被我殺死……自己選吧!”厲青出了一道看似兩難,實則隻剩唯一選擇的題。
死亡與斷臂之間,恐怕連最蠢的白癡都知道該怎麼選!
秦天當然不是白癡——能練成這種殺人刀法的,不僅需要勇氣與毅力,更需要智慧!
然而,秦天卻仿佛在這一瞬間變成了白癡。
“來吧!在切下我一條手臂之前,你必須先切斷我的咽喉!”秦天決然道。
厲青搖了搖頭,似為秦天作出的這個決定感到惋惜。
於是,他的短匕再次刺出……
……
背靠巷壁,秦天已退無可退。
十六處刀傷分布於全身,傷口不深,更不致命,秦天卻露出從未有過的憤怒!
——老貓逮住了耗子,不會一口吞掉,而是先戲耍一番,直到耗子精疲力竭時,老貓才會將其吃掉。
秦天此刻就是那隻耗子,而且已經被戲耍到了精疲力竭的耗子!
“斷臂還是死?”厲青最後一次發問。
秦天苦笑——血海深仇未報,他當然不想死。
如果沒有別的選擇,秦天一定會選擇斷臂——活著,才有機會報仇!秦天不傻,他知道什麼是審時度勢,更懂得何為識時務。
然而,他不甘心!
不是因為技不如人,更不是因為一條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