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許漢生捉鬼(1)(1 / 2)

民國元年,溥儀退位。

大清算是被掀了老底,徹底完了。

袁大總統剛當上二代皇帝,次月就被遠在南京的孫中山拔了廟堂帽。

一時間,舉國上下,文人學生鬧革命,洋槍火炮占地盤。

“這年頭,就沒一個老爺來管管我們這些窮人的死活。”王二嬸吐著嘴裏的蠶豆皮,坐在村口搓衣的石板子上。

王二嬸看小萍隻是笑了笑沒有搭理自己,將腿一甩,把腳上的布鞋直直的踢進了小萍眼前的木盆裏。

“真是窮富命裏帶,生下來就是個做下人的料。”王二嬸嘴裏罵了一句,又抓起一把蠶豆塞進嘴裏。

小萍擦了擦濺在臉上的水,拿起布鞋便打上皂角粉搓了起來。

“漢生,又帶著你家的土財主出來轉啦。”王二嬸哈哈大笑。

“王大嘴,這可不是你家的大財主,給你買不了花衣裳,別舔它屁股,沒用。”一個佝僂老漢牽著一條黑毛狗慢悠悠向村口走來。

“嘻嘻”一聲笑聲從小萍嘴裏發出,她連忙捂住嘴。

“你個賊婆娘笑個啥?”王二嬸瞪著眼珠子一巴掌扇在小萍的腦袋上。

“呦,王大嘴這脾氣大得很呀,到底是當了婆婆的人,打起兒媳來不手軟呀。”老漢一步一步朝著王二嬸走過來。

“哼,打我家媳婦關你屁事,許漢生拿耗子多管閑事。”

“我許漢生是狗也比不上你王大嘴是耗子,好歹狗能看家,背不上耗子偷人呦。”老漢一臉的唏噓。

“你個雜毛子啥子個意思?”王二嬸蹬的一下彈了起來,兩手叉腰瞪著許漢生。

“你得是要跟老子發個火?”許漢生並未生氣,依舊是滿臉笑容,不過兩片眼皮子卻一抖一抖。

王二嬸本來就已經齜著牙,但看見許漢生這表情卻一下變焉了。

“呸,狗東西才養狗玩意”王二嬸朝著地上吐了口痰,把盆子裏的布鞋撿起來套上轉身就走了。

“許老爺,方才是對不住了。”小萍看著王二嬸的背影滿臉愧疚。

“這女娃,又不怪你,隻能怪你那個惡婆婆。”許漢生打量了一眼小萍“女娃子,去年你男人死的時候記得你說你十六吧?”

“嗯”小萍的臉上有些難受。

“早點再去找個婆家,我看你這一天都不是人過的日子。”

“許老爺費心了”小萍一口的無奈“我是個克夫命,十裏八鄉的都知道,我是再沒去想過找個男人。”

許漢生眉頭一皺“女娃子胡說啥哩?我給你說過,你男人是被鬼害死的,不是你克死的,咋就不信哩?”

“我……”小萍兩手抓著衣角,嘴裏的話微不可聞“我信,我信。”

許漢生瞧了一眼小萍重重的歎了口氣“想開點吧,窮富命裏帶,活路自己走,別太難為自己了。”

小萍抬起頭看見許漢生模糊的背影,臉上滿是淚水。

許漢生說富人日子按年算,窮人日子按天算。有能吃的抗的過一天算一天,實在抗不過去了就早點編個草席裹著,走的時候也體麵一點。

許漢生家裏就有很多草席,紮成捆掛在堂屋中間,繩子還浸了煤油,免得老鼠在裏麵置了窩。

不過這草席倒不是為他自己準備的,他打拚了這麼多年可是為自己歸置了一個紅漆麵光的杉木棺材,就放在堂屋正中,底下用四根木條子墊著。整間屋子滿是土渣子,唯獨就棺材上一塵不染,明的跟鏡一樣。

倒不是他覺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隻是他明白走他這條道的手藝人,腦袋就跟別在褲腰帶上一樣。有時一不小心打個盹腦袋就再也放不回原處了。

“黑子,進來。”許漢生把狗叫進堂屋中拴上木門。

黑毛狗定定的就蹲在許漢生身邊搖著尾巴。

許漢生伸手順了順黑子的毛,輕輕拍了拍頭。“你這畜生過的硬是比人過的還要金貴,老子養你這幾年是沒少喂你好吃的呀。”

黑子像是聽的懂許漢生的話,吐出舌頭嘴裏發出嗬嗬聲。

許漢生臉上忽然正兒八經起來,他提了個裝著白麵饅頭的籃子放在棺材上。然後又取出兩瓶燒酒和半隻燒雞。

“汪汪”黑子看見燒雞不停地點著腦袋,尾巴也搖個不停。

“坐好,你個慫膽子大得很。”許漢生轉過頭瞪了一眼黑子。

黑子可能是感到許漢生發了脾氣就又定定的蹲在原地,隻不過狗嘴中已經流出了一長串哈喇子。

許漢生從懷裏取出一張發黃的宣紙,緩緩地展開,然後把兩角塞進土坯縫中,兩角用石頭粒子壓住。

隨後許漢生從上到下把身上穿的坎肩褂子仔仔細細的梳理了一遍,然後兩手一合畢恭畢敬的對著宣紙上的畫像作了一個揖。

隻見宣紙上畫著的是一個橫眉黑臉的男人,長的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一身紅袍,腰間掛著雄獅食鬼環,手裏提著一柄七星寶劍怒目直視著前方。

“天師在上,小輩許漢生,第七十八代吳茬子傳人。今晚持天道輪回之法,秉除惡去邪之道。將於醜時斬帽兒村惡鬼,望天師念及小輩大義,庇佑此行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