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著極端複雜的心情吃了這晚飯，一旁被綁縛的澗潼沒有說一句話，後羿侍立在旁，並無一點聲息。
“姮兒，你在此處，不要走動！大營中是絕對安全的。我留下後羿保護你！”
“後羿聽令！如果我明日午時還沒決戰拿下蟻庭，你必須帶姮兒回天庭。我這裏準備持久戰！”
“諾！”
“父上，很危險麼？我跟你一起去！”我聽到後一句，依稀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傻孩子，我帶著你還怎麼殺敵呀！乖，我還要跟你去救你母上呢！聽話！”
我隻得停下了跟隨的腳步。
我的擔憂是沒有辦法形容的，可是這又能怎麼辦呢？
後羿坐在龍車內，那四架龍早被卸下不知去了何處！車子就更加穩了。外麵的風呼呼的吹，像失了崽子的狼群的哀嚎。
“你為什麼要背叛天君？”後羿看著澗潼問。
“你不配跟我說話！”澗潼答。
我持了個小碗，裏麵是瑤漿，這東西我吃不了多少，總感覺粘粘的發膩。所以晚飯基本沒吃。我舀一勺，給澗潼。
“你吃點吧，從中午你就沒怎麼吃。我不信你是壞人！”
澗潼看著我，喝了一口，一會兒就喝光了。他半躺在地上，看著我說：“我能信你麼？”
我看看他，他的眼裏滿是期望。點下頭。
“把我腰裏這幾個珠子給我留下，以後有人來天庭找我就給她。我是自找死路，天理難容的。”
“這個可以，可是你一定有緣由的，你告訴我，我去求父上。”
“告訴你是可以的，但不必求天君。”澗潼說，“我是北荒一個貧婦人的幼子，當初困頓，有商人用極低的價格來收這天靈芝。我母上因為采摘天靈芝摔下了懸崖，失去了養育我的能力，隻得將我送與這商人。不想商人將這些天靈芝賣與冥荒池花神後，再折返時，覺得我太累贅，決定將我賣掉。一個獵戶看我可憐，用幾隻山雞和一張虎皮換下了我。後來我學得了一身上山的本事，一直打獵到南荒嶺。南荒嶺是異蛇族的領地，每條異蛇都可以育蛇丹，這蛇丹對於異蛇族不算什麼稀罕物，就如你我的頭發一般。但是對於其他族來說，卻是極其珍貴的藥品，可以治療很多惡疾。”
澗潼咽口吐沫，我知道他需要水，將水杯與他喝下半杯。
“在那裏，我遇到了一個盲女，她也是來找蛇丹的，想用這蛇丹救她的母上。可惜，被異蛇咬了，命垂一線時，我救了她。但一時治不了她的眼，於是隻能先在那裏安歇。原來她出來時她的母上已經奄奄一息，如今這幾個月一拖她也清楚回去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慢慢就好上了，就在這時天君帶了天兵來討伐異蛇族。因為異蛇族本是依附於此地的農人生存，不想，異蛇逐漸壯大，依靠自己的蛇毒將這裏的農人幾乎全都殺死了。原本有一種雪絨草，遍地都是，農人被蛇咬後用雪絨草抹一抹就好。可是北極神宮大量需要這種草做煉丹燃料，派了很多人來砍伐，不久這種草在南荒嶺就絕跡了，所以農人死的死走的走，那裏成了異蛇族的領地。”
他又看一眼後羿，眼神冷冷的，一絲屈服的味道沒有。
“我獵殺了幾條異蛇，用他們的蛇丹治好了她的眼睛，我喚她散瑤。我們結了珠胎，慢慢顯懷。天君征伐時誤打誤撞遇見了我，我對異蛇有些了解，他便將我收到帳下，我自然非常感激，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可就在我們取勝要回天庭的時候，那個商人出現了。從他嘴裏我知曉了我母上生活的困苦，為了妻兒，為了母上，我將身邊所有的錢財都交給了這個商人，希望他帶上我的妻子到北荒與我母上團聚，等我在天庭站立住腳跟就去接他們上天庭。”
澗潼挺了挺腰，好坐得舒服些。我將他扶起坐到了凳子上。
“可是，我剛到天庭不久，來找我的不是商人，而是北荒的一個軍士。原來商人將我的家人賣給了北荒飛蟻族，隻要我提供天庭這邊的消息她們就是安全的。開始我還糾結，可是不久就傳來我孩子出生的消息。散瑤也給我寫了信，用自己的血哀求我保住孩子的命。不得已，我做下了出賣天庭的事。所以現在帝俊回來要殺要剮，我都接受，這是我該得的。”
“你以為你不怕死就可以嗎？我現在就殺了你！”後羿跳起來。
澗潼也跳起來，挺著脖子喊，“殺啊！你殺啊！一死百了！給我個痛快！”
我推開了後羿，說實在話，我對澗潼真的很同情，要我選，我也是兩難的。
天快亮時，風停了，那些飄在空中的沙子像簌簌的落葉，也都掉下來了。我推來龍車的窗，窗欞上一層細沙。留守大營的兵士開始燃起炊火，是開始熬煮早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