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的很多事,也許從一開始就已注定好了,就算後來兜兜轉轉被改變得麵目全非,或者再怎麼與命運執拗,也還是會回到原點。
末生是哭著離開餘家的,她一出門,淚水就止不住往下流,她看著天空飄下的大雪,一片一片,下得昏天黑地,好像不會停了。
坐上車,司機見她一直在哭,隨口問了一句:“姑娘,怎麼了,遇上什麼傷心事?”
她看著窗外白色的樹木,搖搖頭。有些事,是無法言說的痛苦。
她轉而溫暖一笑,在寒冬裏盛放出一朵鮮豔的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淡然的開口:“師父,送我去海邊吧!”
她忽然很想吹吹冷風,把腦子裏無用的東西拋掉,再理理思緒。
“姑娘,現在海邊可是冷得狠,風一刮過來,人都會吹跑的,”前麵的司機盯了一眼後視鏡裏的人,有些忐忑,這個季節去海邊的人可不多。
可末生不怕,仍舊倔強開口:“沒事,就去海邊。”
司機師父真的沒有騙她,這個季節的海就像是被世界遺棄的冰窟窿,沙灘也被淹沒,海水衝著巨浪,吞噬著天空一片一片往下撒的雪花。
吹來的風也淩厲,像刀子一樣割在人臉上,瞬間就把人凍得沒有知覺了。
末生一腳踩進雪地裏,轉過身,看著出租車漸行漸遠的路燈,一時沒了方向感。
雪光照得她臉上亮堂堂的,分明是剛剛才入夜,此刻卻冷得像敲起十二點的鍾聲,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緊了緊外麵的大衣,然後艱難的在雪地裏行走。
說來也奇怪,記憶真像一台萬能的時光機,總是能在特定時間,特定的地點,措不及防的把人帶進記憶的漩渦。
她上一次看雪,是與顧庭深分別的時候。
他第一次陪她到人潮擁擠的電影院看電影,他扔掉自己的潔癖,和她在人堆裏擠來擠去,就為了滿足她對愛情小小的幻想。那時他在雪中與她告白,溫柔的吻了她。
她原以為那就是永遠,可是那隻是傷害的開始。
再上一次,是與許嘉致在長白山,那裏四季輪回都是漫天大雪,卻沒有南城這麼冷風徹骨。
那裏每年都會有不同的物種進行遷徙,麋鹿,梅花鹿,是那些白雪中唯一的美景,在山間活動跳躍,給死氣沉沉的大山帶來一絲活力。
她與許嘉致都還在校讀書,但他們已經漸漸開始自己的事業了。那時他人脈少,隻能拍一些小小的微電影,而這些電影的女主角,無一都是末生。
他們在長白山取景,在此處渡過了一段美好靜謐的時光。
而這些事,末生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她忘不掉,也沒辦法隨著時間消逝。
可是時光那樣遠,人生又那樣長,她如果隻抱著這些記憶的話,下半輩子要怎麼過。
不知不覺,她就走了很遠的距離,回頭望去,白茫茫的大雪中,隻有一排深淺不一的腳印。
遠離了大海,少了一些疾風。山間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小木屋,木門被風吹得“咯吱咯吱”作響,老舊的房沿間透著一點一點的星光,還有低聲燃起來的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