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籠罩臨安,人們進入了沉沉的夢鄉,靜謐無聲。 WwWCOM
城外,山風嗚咽,竹樹飄搖,有鳥驚而夜啼,遠處的江河上泛起無名輕舟,河灘叢叢蘆葦迎風招展。
門緊閉著,燈籠在屋簷下優美地晃蕩,成堆的樹葉厚重潮濕,散腐朽的氣息,當風吹過,大力地卷起、飄飛,從石階吹散開去,吹過一雙履,一段裳角,吹向未知的遠方。
門從裏打開了,一隻白淨的手扶上門框。俊美的青年披衣而立,臉的輪廓若隱若現,銀霜似的光落盡那雙瑞鳳眼,染滿了惆悵。
九萬拱袖揖手,鄭重其事地伏下頭。渠奕凝視著階下之人的每一個動作。這終究會到來,無人能預知,能阻止。
上玉盤雖美,卻要忍受萬年孤獨,清冷寂寞。
就如他此刻,心緒亂如麻。在九萬出現的那刻,他似乎陷入了莫大的恐懼,黑暗將他無情吞噬。樊欣閉上眼,一口悶氣徘徊胸口,久而不散,使他半刻也無法鬆懈。頭枕向白榆樹,不由地抱緊了胸前的劍。
當門再次開啟,樊欣睜開眼,站直了身體。
“公子。”
“我們該準備了。”
樊欣迷惘地看他。渠奕已穿戴齊整,站在高處,鬱忡忡地看他。
“她這次真的陷入大難了。”
常山王弑害海陵王世子尹通,臨安激起軒然大波,朝堂嘩然,諸侯震驚。即便鴻嘉帝有心庇護,海陵王失子,豈會善罷甘休,依他脾性必要討要公道方肯了事,即使他此時仍被扣在臨安,海陵國的十萬大軍卻時刻待命,亂世悠悠,不可再生內亂。陽翟長公主當即奉詔押其回京了。
僅憑一支三翼簇竹箭,一截扯落的翠鳥羽,便要定罪,實在太輕率了。渠奕本已違命停留,此時更不宜擅入臨安亂上添亂,隻能傳信回臨安公孫府,請太主設法拖住此事進程。
尹通之死,莊儀太主已經聽聞,不消渠奕請求,她也要入宮一問。
常山王回臨安的翌日,在京諸侯全都參與了早朝,議論常山王該如何定罪,趙黨諫言應該查找出充足的證據再定罪不遲,畢竟鐵證在手才能信服於人,而徐黨則不這樣認為,他們主張削去常山王王爵,收回常山封地。兩派各持己見,在殿上吵得熱火朝。這次朝參議事十分激烈,連多年不出府、不過問國事的莊儀太主也突然出現在明鏡殿。
莊儀太主在早朝將將要結束時到的。長子公孫大郎扶她在承明殿站定,莊儀太主以手杖擂動諫鼓,咚咚鼓聲驚醒了殿上的諸臣。
元鎣登時從禦榻上站起。自她知事以來,就沒聽敢諫鼓響起過。
擊鼓進諫,君王不得阻礙。司閽不敢攔截,匆匆趕往明鏡殿稟奏。
莊儀太主拄杖走入朝參大殿。她年近八五,滿頭的銀,卻顯得精神矍鑠,拄杖走路也輕快如飛,不輸年輕人。元鎣駭然,急忙退出禦榻,走到陛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