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朝參,啟明星還未升起,廡廊裏已傳來環佩玎玲聲,隨之,長極殿殿門啟開,裙裾窸窣,一列列侍女手持金盤魚貫而入。 WwWCOM
掌衣姍姍來遲,麵無表情地走到宮女麵前檢查一番,宮婢們展開玄衣纁裳組成的冕服,一對金絲織繡的飛躍起衣上,栩栩如生,佩綬、蔽膝、十二章紋、黃赤綬四彩,無一不彰顯帝王的權勢和尊貴。
寢房中,元靈均逗弄了好一會嬰兒,直到掌衣來催,才讓乳媼抱了下去。
侍女過來幫她穿戴朝服,即便不用她動手,依然累得氣喘籲籲,“勒的太緊了,鬆一鬆。”
侍女趕緊鬆了革帶幾分,元靈均緩過一口氣,額頭淌下的汗水侵濕了臉。
簾下的常侍火旼手捧繒書還在不停地念著:“……常山凡有官階的王臣共計八十五,已全數入京待命。陛下隆恩,鎮國大將軍樊進進爵安國公,采邑渾州,賜宣平巷宅邸,其夫人馬氏賜六服。”
火旼抬頭看了看,見她並無異樣,又繼續念下去:“賜貴嬪翬翟褘狄、黃赤綬四彩、黃赤紺縹……”
終於換好了。元靈均長籲一氣,朝服累疊繁雜,更換完畢不免一身汗水,假髻也壓得她脖子酸疼不已。
“陛下要梳哪種式?”侍女呈上滿是髻式樣的畫布。
“就這種吧。”元靈均隨意指了一個。
侍女將畫布收了退下,一名梳著雙角的侍女戰戰兢兢地跪了上來。
“……另,召武安候回京待命。”完最後一個字的火旼合攏繒書,立在那兒靜候元靈均的回音。
“武安候好好的,召他回來作甚。”元靈均透過鏡子瞥了他一眼,繼續擺弄減妝裏的飾簪花。
原來替元靈均梳頭的宮人本是在樊薑身邊侍奉的,手法靈巧嫻熟,尤其擅長複雜繁瑣的髻,樊薑便將她指派到長極殿侍奉。可惜宮女與侍衛在大殿私通被樊薑撞見,當場下令杖斃二人,又及時從棲霞殿調來梳頭的宮女。
這新來的宮女或許是初次為帝王梳妝,畏懼威,笨手笨腳的,捯飭許久也不見弄好。靈均臉上隱隱見了不耐之色,若是誤了時辰,恐怕甄傳庭又要嘮叨上半,轉而想到在朝堂上囂張又狂妄的樊家人,元靈均突然來了氣,結果腦袋一動牽扯到了幾縷頭,疼得她齜牙咧嘴,“你作死嗎?”
“陛下恕罪……饒了婢,饒了婢罷……”話還沒完,整個人先抖得不成樣。
元靈均摁住頭皮,默默按捺住心頭的怒火。從銅鏡中看去,侍女顫微微地伏在地上,低聲地哭泣。紅色纓繩綁縛在髻兩邊,係起了三千鴉色長,黑色滾邊的青煙襦裙下身體抖如篩糠。
元靈均用冰涼的手指握住女子的下巴,黑亮的一雙眸子落進眼中,從她慌張的眸中元靈均清晰地瞧見自己的臉,蒼白病態、鬱鬱不安的臉,醜陋可悲的麵孔。
手指慢慢滑向下麵,突然掐住侍女的頸子,力道一點點加重,侍女美麗的眸中逐漸露出驚恐之色,臉部紅脹,呼吸逐漸困難,雙手不斷扒拉著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