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恩就是在公演吧被金百花工作室看中的,懷揣跳躍的野心加入了工作室,如今奮鬥了三年,又回到了事業的起點,他一臉茫然地走在前往金百花工作室的路上,看著大街上川流不息地為工作生計忙碌的人群,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裏。
總之先找到金百花工作室鬧事沒錯的,雖然我們簽的是短期合同,但終歸有個合同,像這樣將咱們這些群眾演員當垃圾一般踹掉的態度實在讓人憤怒,而且業界不是有這麼個說法“即便是無理取鬧,隻要能嚇著人,就有利可圖。”
“我們要生存,我們要吃飯!”
來到金百花那間酷似倉庫外形的“豬圈”,許多接到短信的群眾演員已經自發與緊閉的大門展開了對峙,一個男人拿著用報紙卷成的指揮棒,帶頭衝著大門裏麵嚴陣以待的保安喊口號,惹得周圍的行人紛紛側目。
“我們要生存,我們要吃飯!”
“GRD的林念修出來,膽敢拖欠我們血汗錢,朝廷已經三令五申不能拖欠農民工工資。。。。。。”
“打到林念修!群眾演員萬歲!”
一大波群情激奮的龍套和背景們在指揮者的帶領下舉著各式各樣的牌子在門外高聲呼喊著,這種近乎撒潑的態度讓張虎恩很頭疼,原本還希望走走關係看看能不能留在金百花的願望徹底被群情激奮的昔日戰友們打散了。
(算了,鬧了也白鬧,人家將解除合同的違約金都給了,也算仁至義盡了。再鬧下去,還不得把自己給陪進局子裏去?)
骨子裏就是順民的張虎恩事到臨頭又打起了退堂鼓,他垂頭喪氣地遠遠避開那些激動的戰友們,深恐自己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上,一邊朝著來路回去,一邊在腦海不斷地反問。
(我該如何向父母女兒交代?我的父母已經年近六旬,女兒才兩歲多,我該如何才能撐起這幅生活的重擔?我TMD就是一個懦夫,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花開又花落,緣起又緣滅,人生隻不過是大河中的一朵浪花,珍惜現在,遙望未來,一切從頭再來。。。。。。”
不知道是哪個蛋疼的哥們兒盡然用公放放起了十幾年前的這首老歌,聽著舊時代的前明星在歌中用悲愴的語調不斷重複著“一切從頭再來,隻不過是起起伏伏中的一個原點。。。。。。”張虎恩就想操蛋地罵娘,心中一股邪火冉冉升起。
老子當年也是鵝城機械廠的一名工人,每天揮汗如雨掄大錘,不顧安全抬鋼板,老子做了什麼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犯了什麼彌天大罪,要讓老子待崗培訓,發50%工資,沒過半年還被強迫性地辦了停薪留職;你們產品沒銷路就要工人背黑鍋,你們那些吃的肚圓腰突的廠領導是幹嘛用的?
父母辛辛苦苦了一輩子把自己從大學裏供出來,原本還道總算進了企業裏能夠衣食無憂,可到頭來還是被折磨地自謀生路,這不是欺辱人嗎?
辛辛苦苦已度過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風雨,真的隻不過是一切從頭再來,有這麼輕鬆嗎?吃飯、穿衣、看病、養育女兒、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就像食人的猛虎一般趴在身側,生活的重擔壓地人喘不過氣來,你所唱的原點起伏真的那麼輕鬆,來來來,咱們不如交換一下身份,我唱的比你還好。
越想越憤怒,越想越覺得自己如同被人打倒在地,還要趴在地上高呼陛下聖明,官員仁德,舉國昌盛一般下賤,張虎恩的臉上如同上了一層血皮一般,整個麵孔都扭曲了。
(從頭再來,好,老子就從頭再來!)
出離憤怒的張虎恩下了決心,一路走回了躍進小區,他推開了小區內的“三豆豆公演吧”的房門,看著在寂靜中不斷閃耀著藍光的電影接入儀,他心中荒誕地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