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強對這些民工心裏也很同情,都是窮苦人家,出來打工賺倆錢兒都不容易,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不忍去麵對這些與他出身相同卻不同命的風霜麵孔,走回到車旁,他獨自在那默默吸煙。
高倩見民工都靜下來看著她,這才盡力高聲說道:“我是鴻海集團的總裁,你們的情況我已了解,也很同情,但工程款已經和你們的老板結算完,你們應該找他去要錢。”
“少扯淡!俺們在這裏幹活,不在這要錢去哪要?”
“你們都是一夥的,想把我們攆走,沒門!你們得了清淨還得錢,我們上哪找老板去?”
“就是,誰知道我們老板家大門朝哪開?說什麼也不走!”
……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堆人吵吵八火的說啥的都有,總之就是不見現錢不挪窩。
高倩沒想到隻是說明事實,卻招來這麼大反應,隻得再次喊道:“我們公司不欠你們任何人錢款,你們在這裏鬧事犯法的,出事情要負法律責任!”
見人群安靜不少,又苦口婆心地接著勸道:“如果你們馬上離開,我會想辦法和你們老板溝通,到時候你們當麵與他對質,他若不給,我可以幫你們申請法律援助。”
這叫軟硬兼施,想方設法先把這些‘害蟲’支走。
“別聽她的!我們今兒走了,磨屁股他們都沒影,今兒必須得見錢!”人群裏響起一個難聽至極的聲音,煽動大夥都別動地方。
“對,我們說啥也不能走!”
“不能走!”
民工們立時堅定立場,對漂亮娘們的‘威逼利誘’不為所動。
高倩真著急,麵對這麼些人,打,打不得,罵,罵不得!眼瞅著表針在那蹦,卻真不知道該如何讓他們離開?
沒有辦法,她隻能繼續勸說,實在不行幹脆就先答應下來,騙他們明天來算工錢,怎麼也得把今天對付過去。
正當高倩內心的良知與利益暗暗交纏之際,胡強忽然站到了她身邊,衝著那堆民工喊道:“‘野鴨子’,也我滾出來!”
冷冽的聲音在四周回蕩,兩方麵的人群都癡呆一片,不知道他喊的啥意思?
胡強心裏有數,剛剛那個難聽的聲音,除了趙東河配著鼻音的公鴨嗓,還真不知道誰能喊出那動靜?他自信不會聽錯。
果然,人群中有了反應……
“強子?強子!哎呀我的大把子啊!”
“強子哥?”
“強子哥!”
嘩啦啦!人群中跑出來七八個年輕小夥子,為首之人正是狼山的‘東溝小霸王’野鴨子---趙東河!其餘幾個,都是東溝村裏的青年。
胡強見到趙東河,眼淚差點掉下來;這你媽還是‘東溝小霸王’麼?不如叫‘泥溝小王八’來得貼切!
趙東河身上破衣服油了麻黑,臉上灰糊糊的,脖子黑區區趕上車軸,那頭發一柳柳的都擀氈了,也不知道多少時間沒洗過澡?!
他身邊的幾個兄弟也都差不多,有的甚至比東河還慘!
見自己兄弟這般情景,胡強心裏酸了,嗓子眼像被東西堵著似的,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胡強沒說出話,趙東河也啞巴了。望著強子的那身打扮,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小子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淚水在臉上流淌,畫出道道痕跡,本來灰突突看得過的臉上,此時成了魂兒畫魂兒……
“強子哥,你啥時候來的啊?”旁邊的一個東溝的小青年,見倆人都不說話,禁不住問了一句。
胡強眼淚一直在眼裏轉著,始終忍著沒掉下來,向幾個兄弟點點頭,衝趙東河招招手,顫聲道:“東河,過來……”
“大把子!哇……”趙東河再把持不住,跑過去抱住胡強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嚎道:“俺,給狼山的爺們,丟臉了!”
“強子哥,帶俺們回家……”
身後的幾個東溝的青年紛紛低頭,痛哭流涕,心裏都感覺憋得慌!
“回家!”胡強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望著這些打小就認識的兄弟,摟著趙東河說道:“俺們是山裏的雀,住不得城裏的籠,我帶你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