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到了水渠邊，水渠上有一根直徑半米出的鐵管道，上麵是光滑的黑紅色。平日有不少人走捷徑，從這邊到那邊。管道的另一邊就是張天記憶中的小房子。
小房子的門關著，張天一推，開了。五六平米的小房子裏還算幹淨，就是地上布滿了管道。門的旁邊是一個沒有玻璃的木窗戶，木窗上的油漆早已斑駁脫落。窗戶朝西，還能透出光來。
張天在裏麵的最粗的管道上抱膝坐下。
“就這裏嗎？”電菌問。
“就這裏。”張天回答。
夕陽的淡黃的光照在裂開的老窗戶上，看著脫落的油漆，張天的思緒飛回到了童年。
張天想起和哥哥在這裏玩耍的情景。他們從房子上跳下來，結果他的膝蓋撞到地上破了，哥哥說用尿可以治好，於是在他膝蓋上撒尿……夏天，他們還在水渠東麵的分水的涵洞下玩水撈魚，哥哥還被水裏的一條螞蟥吸住了右邊的屁股。後來還是他用剛燒過的火棒把螞蟥燙了出來……他們還在這裏養過小貓等小動物。
正巧一隻黃白相間的貓從窗戶跑了進來，打斷了張天的思緒。貓嘴裏不知叼著什麼東西，看到張天猶豫了一下，轉身又從窗台上跑了出去。
“怎麼，不想了？”電菌問張天。
“想也白想，為什麼人總要長大後才覺得童年可貴？”張天歎息。
“你們不是有句老話嗎——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們地球人總是喜歡在失去後歎息，或者為錯過的、未來的以及沒有得到的抱怨。”電菌從旁觀者的角度說，“其實人生也是這樣，往往到快離開這個世界才會發覺——生命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你說得很對。我現在才發覺，自己長這麼大什麼都沒有做，真是白活了。一個人即使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又能怎樣？白活。隻有這個人能為世界留下些什麼，這才算沒有白活。”張天說。
“你說對了一部分。其實一個生命最重要最精彩的不僅在於他為世界留下什麼，還在於他能發出怎樣的光芒。就像你們人類的煙花，沒有爆發，就等於沒有活過，隻有飛上夜空，才能把美麗留在永恒的瞬間。”電菌比張天看得更多。
“電菌，我很後悔。”
“後悔什麼？”
“如果再給我一次從來的機會，我一定好好學習，享受學校的生活。”張天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還以為你在最後的時刻領略出生命的真諦呢。”電菌為張天的話絕倒。
“生命的真諦就是體驗啊！”張天接著說，“我原來打遊戲，不同的遊戲就獲得不同的體驗。可惜那些體驗無法代替真正的生命體驗。”
“唔，什麼是真正的生命體驗呢？”電菌問。
“真正的生命體驗就好像吃東西一樣，酸甜苦辣鹹都經曆過，這樣才夠味。”張天說。
“你當美食家算了。”電菌說。
“你沒什麼感覺嗎？”張天問電菌。
“我呀，沒感覺啊。不就是能量消散嗎。從能量來，回能量中去。什麼智慧生命都逃脫不了的。”電菌果然夠達觀。
張天讚：“達觀是通往智慧之門的第一步。”
不知不覺中天已黑了，小房子裏麵也暗下來了，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小小亮亮的星星。
電菌沒有一點傷感。張天在電菌的引導下也坦然許多。他閉上眼睛，就那麼靜靜在黑暗中坐著，等候最後時刻的來臨。
電菌不知道又在做什麼，不出聲。
過了不知多久，一條黑影來到黑乎乎的小房子前，不知道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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