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夢半傾身扶著他的臂,發絲水草一樣披散開,散落在他銀灰色的西裝上,黑發白衫疊在一起,分外搶眼。她身上還有盈盈的餘香纏繞在鼻翼之間,時光這樣靜嫻,慕昭宇隻是想起一句詞來:莊生曉夢迷蝴蝶。
他想,這會不會是一個夢?
伸出手,捉到冰涼的發絲,一縷一縷,從指尖慢慢的滑過去了。
曉夢剛好側過頭來看他,在燈火的映襯下,那對盈著笑意的眸子越發清亮。身旁是這“蘭記”裏來來去去的人,燈影深處,她就走在他身邊,慕昭宇幾乎是舍不得移開眼了。
曉夢說:“慕少住哪裏,我去叫車,你喝了酒,可不能再開車了。”
他伸手就攥住她的胳膊:“別走,別走。”
他抓得緊緊的,似乎是怕她消失,曉夢掙不開,隻好扶著他慢慢的走出去。“蘭記”的經理剛好看到這一幕,於是幫忙叫了車。
到了車上他也不肯放手,隻是定定看著她。他怕一鬆手,那清亮的眸子又消失了。
慕昭宇到江城,因著公司的事情,於是住了酒店。富麗堂皇的地方,豪華得讓人咋舌。到慕昭宇開了門,他反而清醒過來,顯得彬彬有禮,風度翩翩。他立在門口:“要不要進來坐坐?”
他看到曉夢咬了一下唇,最終還是走了進來。
她沒有穿鞋,赤腳踩在地毯上,襯著烏雲木一樣的顏色,真如一朵俏立的遺世蓮花。慕昭宇心口狠狠撞了一下,趕緊別過頭去。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82年的Latour,終於能正視那雙眼睛。
他揚起手中的杯子,問:“要嗎?”
曉夢搖了搖頭,笑意依舊在,可是眸眼間再不複光彩奪目,多了幾分局促,顯得又慌又亂:“慕少,我,我先走了。”
慕昭宇挑了一下眉,並未多說,飲了口這美麗的杯中奪目的飲品,隻是點了點頭。
他聽見她開門出去的聲音,門嗑在沿上發出淡淡的聲響,“嗒”的一聲就消失了。慕昭宇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後回臥房裏間的浴室去洗澡。
他泡在浴缸裏,想起再次見到那雙眸子的樣子,目光盈盈,仿若天上所有的星都落到她眼內。
其實她並未看到他。人潮人湧之中,目光和他對上不過一秒,又立刻調過頭去跟身邊的少年說話:“阿年,你說過這個假期陪我去埃及的!”
旁邊的少年眉眼溫和,伸手揉一揉她那如墨一樣的長發:“可是阿媽不同意呢。”
她似乎是小豬一樣的“哼哼”兩聲,悅耳的笑意流落出來,濺在如花的年華上:“讓母親跟蘇姨說啦,反正你答應過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聲音漸行漸遠,他就聽不見了,可是手心卻多了從地上拾起來的學生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