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慕昭宇第一次見到莫敘時。
著了中式的長衫,站在一個巨大的石台旁,正揮手中的紫毫著墨練字,沉寂,曆練,被歲月雕琢過的痕跡讓他顯得氣勢凜然。宛若淵亭嶽峙。
看到他來了,也未抽身,揮灑過最後一筆,才轉身過來看他:“請坐。”
剛剛出去跟慕昭宇說話的那人正端了茶水進來,放在一旁的矮幾,又躬身退了出去。
莫敘時似乎並不急著跟他說話,隻是用滾燙的開水一遍又一遍的衝泡了茶水,放在他麵前:“嚐嚐。”
他到底年輕,沒有這樣好的定力,麵對著氣勢這樣強大的對手,開口問了:“莫先生找我有事?”
莫敘時眼都未抬:“小女給你添麻煩了。”
他沒有說話。莫敘時敢這樣請他進來,必然是知道了他的身世,亦是知道了莫少卿和他呆在一起,所以才不急著找她。
那麼,莫敘時的意思?
慕昭宇抬起眼去看莫敘時,卻見他正打量著他。莫終於不再惜字如金:“莫家的事,想必慕先生是聽說了。原本政府計劃接管,這幾天市麵上卻風平浪靜,連我在豐江的工程都順暢得讓人驚歎。這一切,還要感謝慕先生。”
慕昭宇沒想到莫家消息如此靈通,此事不過半天,莫敘時就已洞悉。他短短十幾載嶄露頭角,仡立商界,並不是沒有道理。慕昭宇也不跟他裝糊塗:“客氣。”
莫敘時卻是轉眼就變了語氣:“慕先生要的酬勞,請恕莫某無力支付。對小女,還請高抬貴手。”
原來是為了莫少卿而來。
他們把她嗬護得這樣好,他反而笑了:“莫先生不許少卿跟她喜歡的少年在一起,我又為什麼不行?論家世,論人品,論才情,都沒有比我更配得上令千金的人。”
莫敘時沉默了。
“阿年是個好孩子,對少卿又體貼又愛護,我自然樂見其成,可是此事,卻另有苦衷。”莫敘時說,“以慕先生的家世,人品,才情,當配得上更好的女子,我們商賈人家,高攀不上。”
“他們少年愛侶,您這樣把他們拆開,不怕他們怨恨?將少卿遠送英國,她孤身一人前去,又何其殘忍?”
“慕先生!”莫敘時卻是冷了臉,“此乃莫某家事,有勞費心。”
慕昭宇嗤笑一聲,隻是冷眼瞧他,不再答話。臨走之前,他說:“莫先生,我要和您訂個君子協定。”
“……”
“我用我自己的方式追求少卿,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得她親睞,少卿自己應允嫁我,您不能幹涉;如果我慕昭宇真沒有這個福氣,那我也隻好認命。”
“……”
“此事不牽商務,不扯利益,您不是莫先生,隻是少卿的父親;我亦不是慕昭宇,隻是一個愛慕少卿的平常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