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原野裏看不到人,依舊隻有空茫茫的天際,晨曦一點一點照上來,他順著聲音的源頭慢慢走過去,一點一點拔開阻在前頭的荒草,終於看到那讓他一輩子無法忘記的難堪的一幕。
他死死睜著躺在地上的人,麵如死灰,整個人像被打進地獄。
這一輩子,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難受。
她瘦小的身子蜷成小小的團宿在地麵上,向來柔順的發長糾纏在一起,衣衫破亂,堪遮片縷,臉上,脖子上,身上隨處可見青紫色的印記,還有尖銳的被抓傷的傷痕,有血,幹涸的液體難堪的印在身下。
她把自己蜷成一小團,緊緊的縮在一起,不敢哭出來,如負傷的獸,悲泣得歇斯底裏,混身都在瑟瑟發抖,長長的指尖銳的刺進肌膚裏。
他腦袋裏“轟”的一下炸開,隻覺得血液全部衝上頭頂!
這世界上某種最可怕的情形發生在她身上。他定定的看著她,邁不動步伐,那種恨,如一把烈焰焚燒了他所有的理智,誰,是誰敢這樣子傷害她?誰舍得傷害這樣的她?他絕望負傷的嘶吼響透蒼穹:“啊——啊啊啊——”
這一生的悲痛,都比不過親眼見到此刻的她來得痛苦。
他痛得心口仿若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想要伸手把她嗬在懷裏,可是偏偏像被人釘在原地一樣,絲毫不能動彈,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向她走去,仿若嗬護著這世上最珍貴的珠寶一樣伸出手去,想要將她嗬在懷裏。
他的指尖還沒觸到她,她就如一匹發怒的小獸掙紮著,尖銳的指尖狠狠一下子抓在他手上,撕出一條長長的血色的口子,可他絲毫查覺不到,隻是匍匐下去,將她狠狠摟到懷裏。
她掙紮著,撕扯著,嘴裏發出破碎的呼喊,像是要把噩夢趕出回憶,整個人如一隻負傷的剌蝟,隻能用盡全部的力氣去對抗外來的傷害。
他的淚如雨下。一滴一滴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他說:“少卿,少卿,我們回家,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她目光茫然無焦,整個人像是沒有靈魂一樣,他的淚滴落在她臉上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怔然,目光似看著他,又像落到看不見的地方,喃喃的開口:“回家,回家……”
她慢慢抬起手去,拭他眼角的淚。
慕昭宇哭得泣不成聲,緊緊摟著她,他好恨,好恨,恨自己沒有早一點將她帶到自己的羽翼下保護,總是一再退讓,才讓她遭受這樣的傷害。
他是罪人,他是罪人!
他抱著她,像是捧著最瑰麗的寶貝,慢慢帶她走離這個讓她負傷累累的地方。
他知道,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放開她。她所有受的傷,由他陪著她一起受,他會帶她慢慢走出來,而那些給她傷害的人,慕昭宇揚起狠曆的笑意,整個人如噬人的魔鬼,他會讓他們知道地獄的滋味兒!他恨得咬牙切齒,隻是看向懷中那一人的時候,目光中依稀帶著淚意駁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