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日漸厭倦,安靜得像是沒有生命的娃娃。
真的是沒有辦法,晚上睡著了籠著她的時候,都似乎覺得她離著他好遙遠,一直到他不能觸及的地方。他忍不住,終於打了電話給舒沐苔。
這一次,她來得很快。
正是黃昏的時候,他剛照顧著莫少卿吃了東西,就聽下人們說舒女士來了。平日裏那付精明女強人的樣子稍稍收斂,隻帶著風塵仆仆的疲憊,眼中依稀有著哀色。
隻看了一眼慕昭宇,她眼圈就紅了,聲音軟下來:“少卿呢?”
自她出事到如今,舒沐苔到今日方才過川陽來,慕昭宇心裏五味雜陳,短短不過一句:“花園裏。”
舒沐苔抬腳要往花園去,慕昭宇音線冰冷:“你不能去,她見不得生人。”
舒一下子轉過頭來,眼色淩厲,帶著震驚:“你說什麼?”
“她隻肯見我,隻要有陌生人靠近,她就會傷害自己。於如今的她而言,舒女士,你隻是一個陌生人。”
舒臉上是苦澀的表情:“並非我不肯過來,昭宇,我是不能。舒氏,莫氏上萬名員工的靠著我們生活,我若抽身,將牽扯多少人?我們身上,背負著的早就不隻是我們自己的責任。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樣從容抽身退走,留有人替你收拾殘局。”
慕昭宇沒有說話。
“蘇意下葬了,阿年出國治療,少卿身邊,再無他人。昭宇,你懂我的意思。”
客廳裏冷氣開得很足,慕昭宇卻隻覺得空氣突然一絲一絲濃稠起來,像裹住了全身,不得動彈。舒沐苔坐在寬大的沙發裏,手裏摩挲著黑色的手機,一下一下,手指是白皙的,卻塗了豔麗的紅色的甲油,襯著黑色的手機,如一點翩躚的星火。她表情感傷,卻偏偏提了這樣的要求。
“我和莫先生君子協定,一定要莫央點頭同意,慕昭宇絕不乘人之危。舒女士,對著少卿,我會一如既往。”
舒沐苔表情奇特,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點點頭,輕輕說了一個字:“好。”她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能帶我看看少卿麼?我不會嚇到她。”
慕昭宇起身。
是寬闊的中庭,綠樹掩映,寬廣的一條小道望過去隻覺得又深又暗,轉過一圈,就豁然開朗了,寬大的草地,隻在棕櫚樹下放了一把藤椅,她側身躺在那裏,手裏拿了一本《孽海花》,微微閉著眼,似乎是睡著了,她前麵用支架擱了一把古箏。有微風,渡著暖暖的夕陽,撒在她身上,睫毛如渡金的蝶,一扇一扇,仿若一下子就飛走了。整個人如若化天而來的仙子。
舒沐苔自少長大,學著的全是商業手腕,用心計,比狠心,一肩挑起舒家大業,少有女子的柔軟,遇著莫敘時,商場幾次交鋒,或取或舍,或爭或奪,利益相牽,兩人也算水到渠成。就連莫少卿出生,她也是一頭紮進事業裏,母子之間見麵少,感情淡,可此時相見,她才恍然驚覺她的女兒已經長大到如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