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昨天,今天,同時放映(七)(1 / 1)

父母常常不在家,舅舅和表哥表姐們也不在國內,除了姥爺姥姥過生日聚在一起,連春節也難得回國。姥爺身邊無人,所以常常是放了假莫央就被他接到舒家大園子裏去了。

莫央記憶最深的卻是大園子旁邊的小院子,背山麵水,看起來不起眼,卻是數重進深,軒敞宏偉,精心打理的花圃,潺潺的大理石噴泉,高大的水杉和香樟。她最喜歡的,就是那一麵寬大的青花瓷魚缸。

姥爺的收藏全都放在這個小院子裏,他常常牽著她的手進了園子,自己去看那些古玩,她就蹲在那些高大的樹木下,在被枝椏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陽光裏看著白底青瓷的器皿裏綠意之中點點浮動的紅莩,還有淺際巡遊的金魚。

一動,一動。

像一隻溫柔的手密密的拔動心跳。

歲月那樣靜好,悠然的時光就從那些倦懶的水絲之中淌走了,等到姥姥做好了飯叫她,她就從那裏站出來清清脆脆的應一聲,然後再牽著姥爺的手回大園子去。

姥爺少年掌控家業,是很嚴肅的一個人,可對她卻是極度寵愛,一老一小在一起什麼事都愛將就她。

當初她被舒送出國,她不肯,又哭又鬧,最後去找姥爺,姥爺一聽說,氣得連最喜歡的一個漢玉筆洗都摔了,連罵舒沐苔是“逆子”。

姥爺對舒向來寵愛,這一次卻叫人關了園子的大門,任舒站在園子外一聲一聲的叫著“爸爸”,他也不應。隻是心疼的將莫央摟在懷裏:“又要走了,又要走了,我的少卿才這麼小。”

她昂著頭透過手臂間的縫隙去看姥爺,卻看到姥爺蒼白的發絲。

後來莫敘時來找姥爺,兩人在大書房裏談了很久,她到底是被送出去了。

走的時候姥爺就站在拱門的雕花大門旁邊,呆了很久很久,她從汽車的後視鏡裏去看,依稀看到姥爺臉上無邊的感傷和惆悵。

這似乎是最後一麵了。

她到倫敦是第一次住校,怎麼也不習慣,後來在倫敦的大舅就送了一套房子給她,大表哥候仁男也常常抽空來看她。

剛去不到半年的時候就陸陸續續從候仕男嘴裏聽到姥爺身體不好。

她打電話回去,姥爺總是笑著和她說話,精神又好又高興,她也漸漸放下心來。

倫敦矮雨低斜,天空常常是蒙蒙的澤色,她總也不能適應。她到陌生的國度,有太多的東西要學要適應,要照顧自己的生活,要慢慢融到新的環境裏去,打電話的時間就越來越少,漸漸不知道他們的消息。

第一學年中的一次考試,那一天天氣格外冷,她從早上就覺得心裏難受,吃東西也吃不下,家裏請的阿姨說是天冷的關係,於是她穿了厚厚的衣服,把自己裹得腫腫的。等到考完了,剛從教室出來就看到候仕男等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