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三除了吃驚還是吃驚,隻在他這裏呆一天,就要走,這也太不給他麵子了吧。
按理說,她走了,就不用擔心她追問隊長的死,對洪三來說,是件好事,可是他心裏卻感到陣陣失落。
沈冰顏說:“我說過,我來這裏隻是散散心,既然沒辦法排譴我心中的哀傷,我也找不到理由在這裏停留。”
洪三說:“理解,不過既然來了,好歹也得住上十天半個月的,大不了明天我請幾天假,陪你逛遍梁州城,梁州城是座年輕城市,沒有什麼名勝古跡,卻也有它獨特的魅力,值得你花點時間去領略。”
沈冰顏搖搖頭,說:“華哥不在,不管多繁華的城市,對我來說,也是一片荒蕪。”
洪三心裏一顫,想不到她對隊長如此情深,羨慕嫉妒恨啊,他以前交過九個女朋友,也沒聽誰對他講過這麼走心的話,就連周從吾也沒有。
洪三心裏在說:“隊長,你聽見了嗎?”
沈冰顏說:“知道我為什麼要上來嗎?”
洪三說:“不知道。”
沈冰顏說:“四年前,在首都最高的禦風樓天台上,華哥向我求婚,我記得當時眼前的風景,就跟現在一樣,天上繁星點點,地上燈火璀璨,他說,站得高,離老爺就近,方便老天爺做個見證,他說要照顧我一生一世……”
洪三動容,說:“想不到隊長也是個浪漫的人。”
沈冰顏哽道:“眼下風景相似,人卻不在了。”
洪三看著她絕美的容顏,說:“嫂子,我有句話想說,您不要生氣。”就算對小姨,他也沒有這麼客氣過,這個嫂子,在他心裏,就像天仙一樣地位尊崇。
沈冰顏強忍著眼淚不至於泛濫成災,說:“什麼?”
洪三說:“我希望你……重新找個男人。”
沈冰顏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這個世界上還有像他那麼好的男人嗎?”
洪三說:“有。隻要你願意找,總能夠找得到的。未來的路還很長,相信隊長也不想看到你一個人走下去。”
沈冰顏神情淒楚到了極點,可是又隱隱帶著一種倔強和不屈,她說:“我想,我不會再愛了。”她說到這裏,雙手抱胸,這是一種拒絕的姿態,她所抗拒的,是整個世界。她的心,就像一座城,城門已閉。
洪三不勝唏噓,不知該說什麼。
就在兩人默然不語、思緒翻飛的時候,隻聽得“砰”地一聲,鐵門關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洪三心裏一震,回頭一看,看到一個身穿白袍的男人,正背對著他而站。
剛才的聲音,就是他關上鐵門所發。
洪三一愣,不明白對方是什麼人,更加不明白為什麼要背對著他。
那人慢慢地轉過身來,朝著他們走近,他走得很慢,像是上了年紀的人,可是洪三漸漸起了戒備。
蓋因眼前這個男人的步伐,實在太過沉穩,沒有幾十年的武學修為,斷然不可能擁有這樣一種沉穩的氣質。
他的雙手負在背後,慢慢走過來,加上穿著白色長袍,居然有種世外高人的風範。
他走近,站在那裏一言不發,雙眸微閉,眼皮子耷拉著,看不見他的眼神。
短發,頦下一部花白的長須,天庭飽滿,鷹鉤鼻,法令紋很深,太陽穴高高隆起,一臉的精悍之色。
洪三走近兩步,說:“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