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頭天晚上一直睡不著覺,茹月兒在江白俊為她的腳敷藥之後不久,在沙發上睡著了。
在夢中朦朧的光線中,茹月兒依稀看見一個眉毛濃黑,眼睛大而有神的少年。
仿佛電影忽然切入另一個畫麵,茹月兒看到年少的自己在少年的懷裏醒來。眉毛出奇地濃黑,墨黑的眼眸燦若星辰,少年漂亮的眼睛長久地注視著自己,仿佛已經看了很久很久,又仿佛要一直那樣看下去……
睡夢中的茹月兒感覺到臉上癢癢的。但沉浸在美夢中的她不願就此醒來,她閉著眼睛擺了擺頭,又繼續沉沉地睡去。
然而,夢中卓爾驥的帥氣的臉龐卻被拉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隻能拚命地追,拚命地追……
看到茹月兒皺著眉仿佛不舒服似地擺了擺頭,卓爾驥拿開輕撫在她臉上的手,他的腦海裏出現了第二次見到她的情形。
19歲那年,他去一所大學參加比賽,比賽結束之後。他和隊友們一起乘著公共汽車離開。
當公車開到大學的校門口時,無意中看向窗外的卓爾驥,目光被一個熟悉纖細的身影吸引住了。盡管那時的茹月兒比初見時長高長大了許多,盡管她已經變成一個亭亭玉立青春飛揚的大學生。
但是,卓爾驥仍然在來來往往的眾多大學生中一眼就認出她來。在他的眼裏,她一直是天上那輪美麗的月亮,盡管光芒內斂,皎白沉靜,但是隻要她一出現,天上的所有星辰都黯然失色。
似乎心電感應一般,當他緊緊凝視著茹月兒時,正在微笑地與同伴邊走邊聊的她居然也抬起頭,看到了車窗內的他。她的臉上立刻浮現一朵美麗的笑容,大大的雙眼溫柔熱切。
有那麼一刻,他們就那樣互相凝視著。他們的目光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膠著在一起。
然後,公車開出那所大學校門,越開越快。他們在越來越遠的距離中緊緊凝視著彼此。
在公車轉彎前最後的視線餘光中,卓爾驥仿佛看見茹月兒拔腿奔跑了起來。他把頭伸出窗口,緊緊凝視著後麵的道路。
終於,茹月兒的身影果然出現道路邊的人行道上。她仿佛在奔跑著追趕公車。然而,公共汽車越開越快,她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最後終於消失在又一個轉彎之後。
因為是交通高峰期,轉彎之後不久,公車就被迫停了下來。
卓爾驥失神地看著窗外的路麵。
忽然,一個纖細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進他的視線裏。她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但是仍然堅持不懈地跑著,眼睛緊緊盯著卓爾驥他們乘坐的公共汽車。
公共汽車又開始緩緩移動,與好不容易快要追上公共汽車的她一點點拉開距離,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但是,她居然仍然不放棄,努力地追趕著公共汽車。看著那個努力奔跑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卓爾驥突然有一種快要窒息了的感覺,他想大叫著讓司機停車,卻什麼都說不出口,隻能呆呆地看著車窗外變得越來越小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公共汽車終於又停了下來,那個小小的身影又一點點地開始變慢慢變大。
公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次次讓茹月兒慢慢追近,又一次次地把茹月兒拋在後麵。可是,茹月兒竟然一次次地頑強追了上來。
汗水已經濕透了她淩亂的發絲,她原本紅撲撲的臉色變得紙一般蒼白。
但是,她居然頑強地追上公共汽車!
這個情景一直是鞭策卓爾驥在羽壇上頑強奮鬥的發動機。
第一次臨時替補出現在全國公開賽的賽場上時,卓爾驥以第一局以零二十一狼狽地輸給了實力明顯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對手。可是,他居然在第二局一比十五的大比分輸球的情況下,一分一分地追了上去並最後贏得了比賽。
多少次比賽中,不管麵對多麼強大的對手,卓爾驥總是憑借著頑強的毅力,一分一分地追上去,直至完成最後的絕地大反擊。所以,有人說,卓爾驥是奇跡的創造者。
可是,卓爾驥自己清楚,那些奇跡之所以能夠創造出來,與茹月兒有著怎樣的聯係。
茹月兒,她才是創造奇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