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三隻新生代“海龜”(3)(2 / 3)

孟真先生:

……前兩個星期,夏鼐給您寫與他的信給我看,您和他討論他求學的問題,並要他轉告我,我很感謝您的好意,所以今日冒昧地寫信和您商量……

當然在此地(Courtaulld Institute)也有相當的好處,第一是倫敦大學各學院的課程很多,我們可以自由地去聽講做實習,例如這一年來我和夏鼐、吳金鼎三人都在其他學院上課,夏鼐上的尤其多,第二論文可以馬虎一點,而騰出較多的時間來學習其他的課程,不過根本而論,我們到外國來,應當學外國的東西,中國考古是無從學。

您信上說中國考古學之發達須有下列專科之研習者:

(1)Prehistory.

(2)Egyptology.

(3)Assirriology(?)including Ancient Asia junior.

(4)Classical Archaeology.

(5)Byzantine and Arabic Arch.

(6)Indian Arch.

(7)Oceanic Arch.

(8)American Arch.

但是在英國對於考古並不十分完全,例如(5)(7)(8)是完全沒有。關於“史前”的考古,愛丁堡是很有名的,但因地方小,錢太少,設備不十分充足。劍橋似乎也有一點,但我們不十分清楚。您信上說“中國學史前的已有數人”,勸夏鼐不必到愛丁堡去,所以我們也用不著討論。關於Classical的,倫敦大學和牛津都有,但多注於藝術,尤其是雕刻,似乎和我們無大關係。“印度考古”倫敦大學也有少數的課程,但十分的不完全。倫敦大學考古部分最好的要算“埃及學”,其次便是“近東的考古”,包括米索波大米伊蘭等。夏鼐大約決計學埃及學,我本來也想學埃及學的,已和教“埃及學”的教授接洽過,他表示歡迎,但夏鼐既學此,我不想學了,因為用不著兩人同學一種。夏鼐勸我學“近東”的一種,巴比倫或伊蘭,並勸我放棄一切科學的課程,如“測量”“製圖”“地質”“人類學”等而專從事於“文字”和“曆史”的研求,將來以近東的一種文字和文化發展的曆史與中國的相比較,也是很有用處。我自己想也是這個方法最好,因為我在中國的時候,比較於文字和曆史用功多,而於科學用功少。但我許多的朋友反對,說既然有機會,何不多學點歐洲的文字,何必學這種“死語”幹什麼,愷姐也是反對的一個,愷姐說“與其學埃及、巴比倫的東西,不如學點梵文”,但我知道學梵文的中國已經有了,陳六哥(南按:指陳寅恪)和許地山就是有名的,您對於此事覺得如何?

我還有私人的問題,我在國外讀書,以前是家裏供給,現在是老聞[19]供給,但老聞收入有限,最多能供給我一年,所以我在英國,隻有一年了。您給夏鼐的信說“不必學有所成,即學到半途而返,猶有用處”,假使我把這一年的工夫專學近東的文字和曆史,您覺得有用沒有?

您信上又說“夏鼐與吳金鼎從葉茲讀書,無非備其顧問”,當然呢,我也是顧問之一,但我在此地讀書,或者可以借葉茲的力量,得到一筆獎學金,可以延長一年或兩年,此事雖不可必,但有五分可能,本來是互相利用的性質,他利用職權(利用)我的學識,我利用他的金錢,也無所不可。我假使得了獎學金,便勢不得離開此地,而勢不得應酬式的寫篇論文,但寫個關於中國東西的論文,不到半年就完了,橫豎是騙人的,他們也不懂,而我可以利用其餘的時間來學其餘的東西,您以為如何?

現在我總結的問您幾個問題:

(一)假使我不能得獎學金,那我在英國隻有一年的時間,我應當學什麼?還是學點科學的方法?還是學一種文字和曆史?不讀學位,在中國有沒有關係?

(二)假使我能得獎學金,則在英國尚有二年或三年的時間,除寫一篇論文外,其餘的時間,應當向哪一方麵研求?

我沒有寫信和老聞商量,也沒有和家裏其餘的人商量,因為他們於中國考古界情形完全不懂,於外國考古學尤其不懂,冒昧地寫信麻煩您,希望您為我個人著想,為中國的考古學發展著想,我學什麼東西最有用處,趕快回信給我,因為我在暑期中必須決定下期的計劃,您既然不憚煩地指教夏鼐,希望您也能不憚煩地指教我,您知道老聞很深,一定能相信我一切的話都是真的,最後請您看完此信,即刻撕掉,不要給別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