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雲弄歡方抬起頭，淺笑道：“臣妾獻醜了。”
永樂帝擱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但他也笑，笑容如春風般醉人，凝視她，嗓音暗啞道：“曲兒很好聽，叫什麼？”
她似沒瞧見他眼裏幽光顫動，也似感覺不到有凜冽寒氣瘋狂滋長，依然噙著柔和甜美的笑意，“這曲兒名叫人麵桃花。臣妾見外麵桃花開的正好……”
其實這是專門為他挑的。隻練這一首，就用了她小半年時間。
當然，也要他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才有震撼的效果。瞧他那模樣，很明顯他還記得呢！嗬。
他忽然起身，動作有些大，險些弄翻手邊的茶杯。“你也累了，好好歇著，朕還有事要忙。”
言罷，一撩衣袍疾步走了出去。
雲弄歡笑麵如春花，“臣妾恭送皇上。”
心慌了？亂了吧？“墨子初，好戲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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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見了歡夫人怎麼心情更壞了？”李莊頗擔憂的望一眼緊抿唇瓣疾步走在桃花林中的永樂帝，揮退了左右才開口問道。
“李莊。”永樂帝忽然止步，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負於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你說……有沒有可能她就是……阿歡？”
“皇上是指歡夫人？”李莊皺眉。
“朕不以為這世間有那麼多的巧合。”他深吸一口氣，讓紛亂的心跳趨於平靜，“朕覺得她唱的‘人麵桃花’都意有所指……”
“可是，皇後娘娘她……五音不全，且並不通琴藝啊。”儀元殿裏的琴聲歌聲，李莊自然聽得十分清楚。“歡夫人的琴藝，少說也有十年八年的功底……”
“但阿歡向來聰明。她下定決心要做的事，總能做到最好。”永樂帝截斷李莊的話，他很矛盾，她除了一雙眼睛外並無別處像阿歡，溫順平穩的性格也與阿歡的古靈精怪相去甚遠……可他竟然覺得她就是阿歡。
李莊看著他急切的發紅的眼，狠心道：“皇上，皇後娘娘她已經不在了……”
永樂帝踉蹌的退了一步，整個人似被霜打過的茄子，頹喪又痛苦的扶住身旁的桃樹，半晌，才啞聲道：“朕是不信的。單憑一具燒焦的屍體，朕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那是她……”
李莊默然。
又過了好一陣，他幽幽長歎：“從前聽她講故事，說起借屍還魂，問朕信不信真有其事，朕口說信，其實心裏是不信的……真的是她也好，借屍還魂也罷，隻要她還活著……”
他捫心自問真的不敢指望什麼了，隻要她還活著，她好好的並且在他身邊就行了。悲傷仇恨怨恨痛楚……總有被時間銷蝕殆盡的一日。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日。
可她多狠啊！她連讓他守的機會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