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湖而立的小樓台上,宮人早已利落熟練的準備好了茶具,桌旁的小爐子上置著水壺,此刻水還未煮開。
水未煮開,兩人這樣幹坐著也不是法子。清南清若以及李莊都離的遠遠地,風景雖好,卻誰也沒有心情欣賞。
墨子初瞧著她,她的妝容很精致,但他依然無法將從前那一張脂粉不施且常常滿頭大汗的飛揚跋扈的麵容聯係在一起。他很想問,她為什麼會是現在這樣的模樣。
可他也知道,這問題他萬萬不能問出口。“朕聽聞你自小身子便不好?”
“是。”雲弄歡的目光落在麵前精巧的紫砂茶具上,柔聲回道:“因臣妾是不足月出生,所以比起常人是差了許多。不過這麼些年又是調理又是進補的,已經無大礙了。”
相信南夷那邊,早已做好了一份完美無瑕的關於她的小檔案,他即便查,隻怕也查不出什麼來。
墨子初點點頭。他的確讓底下心腹去查探這三年她都是怎麼過的,卻連她是如何到了南夷且與長公主扯上關係的都查不出來。她本就精於布局,善於隱匿,若她不願,沒有人能在入局前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他湊巧發現的蛛絲馬跡,隻是因為他對她太過熟悉,以及,事關百樂穀,她顯得太過急進了。
他從前尚未愛上她時,冷眼旁觀,覺得若與她為敵是需要勇氣的。他那時隻慶幸,慶幸救他的人是她,慶幸他們不是敵人。可現在,她的敵人,儼然已經是他了。
會有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在等著他,他知道,可他不想避也不能避。這是他欠她的。
“長公主素來疼愛你,便是南夷王也對你疼愛有加,卻為何會讓你千裏跋涉來到天朝呢?”他似閑聊。
本也是就是閑聊,能和她這樣坐著說說話,於他而言都是一種恩賜。
她笑了笑,目光終於從茶壺上移開,平和溫順的看著他:“南夷王室……沒有公主。舅舅待臣妾宛如親生,來天朝,是臣妾向舅舅提的……一來是希望能為舅舅做點事,二來,這也是南夷的誠意。”
在南夷的那些日子,南夷王待她的確是很好的,三天兩頭的賞賜,她的身家甚至超過了某些王子……當然,這世上不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南夷王有所求,所以她會出現在這裏。
其實說到底,她與南夷王不過就是互惠互利的關係而已。
墨子初點點頭,她的說辭他自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忽然覺得悲哀的好笑,她言不由衷的騙他,他佯裝什麼都不知道的任她騙……他做夢也沒料到,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從前多張揚多快意啊,就是進了宮,對他的態度也絲毫未變。口裏永遠不會“皇上”“臣妾”這樣的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