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弄歡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安婉儀,自然沒察覺自己也正被人不動聲色的觀察著。
她的笑容維持著恰到好處的安靜平和的弧度,眼睛很亮,黑白分明,嘴角微微翹起,可是眸底卻凝了深黑的底色,是淡淡的哀傷與決絕。
她的臉色看來比那天要好許多,但仍稍嫌蒼白了些,再好的胭脂也也掩不住其間的青白。他的心便忍不住的抽痛起來,五髒鬱結……
她的眉目縱然帶笑,可他一想到那四個字便知,她根本是在強顏歡笑。從前那一笑像春風,幹淨快樂,無憂無慮的模樣再也看不見了吧!
究竟……我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當初那道聖旨是他下的沒有錯,可他的原意並沒有要血洗百樂穀,他隻是要他們交出其中一個人……他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屠穀的地步。他任由她將當初屠穀的人全部重刑拷問,皆說是奉旨……奉旨屠穀。他百口莫辯,因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聖旨被人篡改還是那些人集體在說謊?
可,怎麼可能說得出那樣口徑一致的謊言?她也如是想的吧,所以才會恨他恨得生死不容……
一屋子人,或心懷鬼胎的算計別人,或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或嬌嗔癡作……各自按照自己的劇本演的得心應手!雲弄歡微笑著想,果然誰都是帶著一箱子的麵具走天涯啊!
墨子初又坐了會兒,雖說是陪著眾人說話,到底也是人在說,他隻聽著,偶爾回應一兩句。直到李莊躬身稟告說某某大人有急事求見他才起身離開。
墨子初這一走,眾人就顯得有些意盡闌珊。然而錢貴妃沒發話,眾人也走不成,一時間就有幾分冷場了。錢貴妃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溫柔的說道:“皇上生病這段時間,各位妹妹都很辛苦呢!所以皇上同本宮商量了下,準備今晚擺宴華清殿,算是家宴。”
底下一片嘩然,顯然,宮裏已經許久沒有擺過這樣的私宴了!一時間眾嬪妃都忍不住眉開眼笑議論紛紛,又聽錢貴妃含笑補充道:“各位妹妹都是身懷絕技的,皇上與本宮已經準備好大飽眼福了,所以,各位妹妹趕緊回去好好準備吧!”
雲弄歡隻覺得可笑,家宴?這裏究竟是誰的家?誰又敢真的將這裏當成家?
心中卻一動。家宴的話,墨子淵會來嗎?轉而又有些沮喪,他就算真的來了,隻怕也不會帶上玉簪的吧!也不知小三混進去沒?隻要墨子淵見到他,一定會將他留在他身邊的。小三若在墨子淵耳邊敲敲邊鼓什麼的,說不定能鼓動墨子淵將玉簪帶進宮來……
應該有法可想的。雲弄歡微咬著唇,腦子轉的飛快,一邊一心二用的想要隨眾人告退回儀元殿。
剛走出昭陽殿,便見碧茜急急的追了出來,笑著道:“歡夫人,娘娘想起上回問夫人要的花樣夫人還未幫娘娘畫好呢,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