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一年四月,始畢可汗阿史那咄吉陳兵十萬騎於雁門關外,對外說是要進行操演,雁門關守將雲定興八百裏加急奏報楊廣。
楊廣得信後,采納了虞世南的建議,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給始畢,派人送往雁門。
雲定興(注1)五十多歲年紀,胡子花白,麵有疲色,此時正坐在郡守府裏看著地圖。
偏將王成站在邊上一言不發,隻是盯著圖上幾處毛筆圈住的位置發呆。
“你說始畢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雲定興問道。
“末將以為突厥人不會是演兵,一定是來攻城的。”王成很肯定的說道。
“哦?何以見得?”
王成用手一指地圖說道:“將軍請看,這裏是雁門郡。始畢的人馬要想到達這裏,必須先要過馬邑郡(注2),十萬人馬是怎麼過來的?”
王成在地圖上指了幾個地方,然後又把手放到了地圖最北麵說道:“這裏是突厥王帳,與雁門相距甚遠,始畢為何要來這裏演兵?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雲定興仔細一看,發現真的如王成所說。始畢如果要到雁門關外,必須從馬邑郡繞過來,因為雁門關和樓煩關的阻擋,恒山山脈便是橫亙在突厥人麵前的一道屏障。
如果想過來,那必須過雲內、神武、善陽和開陽四縣才能進入雁門郡範圍,而且麵前還會有崞(guō )縣阻擋,怎麼可能忽然就出現呢?另外十萬人馬過境,將近四百裏的路途就沒有人過問和阻攔嗎?
雲定興突然意識到了極度的危險,蹭的站了起來說道:“快去傳令,大帳議事。”
漠北,於都斤山以東,額根河與獨洛河之間的哈爾穆林草原上,義成公主(注3)正在大帳外梳洗這自己的長發。
這裏是東突厥始畢可汗的牙帳所在,正值春季,水草豐美,一大批牧民在這裏放牧。
本來可汗規定這裏是不允許任何牧民放牧的,隻有義成公主的部落擁有特權。義成公主是在隋開皇十九年來到突厥的,嫁給了當時的啟民可汗。六年前啟民卒,又嫁給了他的兒子始畢可汗。
突厥人的風俗就是這樣,夫死嫁子,兄死從弟,女人在突厥隻是一種商品而已,還好她是隋朝的公主,也沒有受到太苛刻的管束。
始畢突然集結了十萬人馬往南而去,義成心中有些懷疑。這幾日眼皮總是突突的跳個不停,為了安心,她每日都在帳外洗漱,看看草原的美景,也能衝淡一些思念。
“賀敦(注4),穆克啜俟斤(注5)求見。”一名牧女上前說道。
義成皺皺眉說道:“讓他等會兒,我梳完頭就過去。”
牧女笑笑走上前,在水盆中洗洗手,幫著義成梳頭,說道:“賀敦現在是越來越好看了,每日在帳外梳洗,不知要引得多少史波羅(注6)側目呢。”
義成也就二十七八歲,正值最美的年紀,被牧女一說便得意的笑道:“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連我你都敢打趣了,怎麼,你的心上人不在這裏,你就敢撒野了?”
草原上的男女都很豪放,不會顧及那些羞人的話語。小牧女又是隨著義成一起嫁到突厥的“老人”了,也沒有什麼顧慮,經常和義成說笑打鬧。
“嘁,我才不想他呢,那就是頭大笨牛。”牧女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義成說著話又想到了始畢南下的事情,心中又開始擔憂,便問道:“琴兒,你說穆克啜又來幹什麼了?”
琴兒搖搖頭說道:“這些俟斤最近老是在咱們牧區周圍亂竄,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賀敦待會兒可要小心些了。”
“恩,我知道了。待會兒我進去後,你就去找你的阿哥領著幾個親衛過來,我有事情要交待。”義成想了想說道。
“知道了,賀敦,梳好了,真好看。”琴兒放下牛角梳站在遠處看了看說道。
“死丫頭,就你嘴甜,快去找你阿哥去吧。”義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著大帳走去。
穆克啜已經六十多歲了,在突厥人中算是長壽者,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俟斤,手下有將近兩萬多勇壯之士,他所管理的東洛部落在整個東突厥中算是比較大的一支。
看到義成進來,老人站起身施禮後說道:“賀敦最近有沒有收到可汗的來信啊?”
義成坐下倒了一杯馬奶放到穆克啜麵前說道:“自從半月前可汗走後就再沒有消息,我也在等著呢,真不知道好好的又去南麵幹什麼去了。”義成埋怨的說道。
“哦,那可汗走時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啊?”
“倒是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隻是說很快的,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義成自己也倒了一杯說道。
穆克啜端起杯子一口喝盡,抹抹嘴道:“賀敦啊,最近西木合部落不安分啊,我擔心賀敦這裏有危險,所以過來看看,要是賀敦發現什麼異常了,要及時的通知我,我會派人來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