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奎在門口頓了一下,聽完後一言不發,徑直走了出去。
老仆見甘奎走了,終於出了口氣,忙不迭的過來給高士廉苦笑道:“老爺啊,你何苦這樣呢,你說咱們肯定沒事,幹嘛還要告訴他這些呢,像這樣的壞人就叫他去死唄。”
高士廉無奈的看看老仆低聲道:“我剛才說的有一半兒是嚇唬他的,誰能保證咱們不出事啊,隻有這樣說了,咱們才能真的不出事啊!”
“啊!老爺,你說你剛才是……”老仆越想越害怕,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不說高士廉兩人,甘奎出了小院,並沒有馬上下山,而是習慣性的朝著崖邊走去,他每到想事情的時候總喜歡站在崖邊,這裏有風,視野遼闊,大概也能叫他自己的思想也開闊些吧。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天都黑下來了,他才訕訕的走下了山,回到自己的屋中,躺在榻上,閉目養神。嘍囉給他送來的晚飯也沒有吃,不知什麼時候便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日上三竿,甘奎搖搖發蒙的腦袋,匆匆的吃了幾口,便忙不迭的去詢問派往羅縣的手下回來沒有,接過依舊是毫無音信,再想想高士廉說的話,他不由得也有些後怕了,索性這幾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幹脆自己收拾一下,裝作漁民,帶了兩個心腹悄悄的潛入羅縣去了。
緊挨巴陵郡北麵便是南郡和沔陽郡,江陵是南郡郡府所在地,也就是後世湖北荊州。這時節南郡和沔陽郡已經亂作了一團,無它,朱粲的農民軍已經在兩郡之地掀起了狂潮。
朱粲本是譙郡亳州城父人,譙郡就是三國曹操的老家。朱粲早年間還在縣中擔任過捕役,就是捕快,有些本領。家中兄弟幾人也都是靠他來養活。這時節正好趕上王薄在長白山(山東境內)聚眾造反,周邊多有沿禍。
郡守下令治下各縣組織兵勇去剿滅,朱粲便被當做亳州代表,領著百十來號人前往長白。沿路遇到敗下來的各地官兵,朱粲這些人便有些想法了。再加上他們也是低級的吏員,本身也是窮苦人,一時間大家都動搖了。
朱粲其實早就不滿現在的生活了,苦於沒有門路,王薄造反給他打開了一扇窗。原先還在觀望,不知道朝廷會怎麼處理這些人,現在看看連官府都奈何不了了,心思便定了下來。
於是正好趕上了大雪封山,朱粲這些人沒有衣物禦寒,又沒有多少吃食,大家苦不堪言。朱粲便鼓動大家你不要去長白了,去了也是白搭,正經的官兵都沒辦法,他們這些地方上的捕役能幹啥。
可是大家又都說要是不去,回到縣裏也是重罪,該怎麼辦。這時候朱粲和他的幾個心腹便說起長白王薄的好了,這天下也就是這樣了,不造反連活路都沒有,像王薄這樣造反的,連朝廷都奈何不了,多好。
就這樣第二日朱粲帶著這百十來號人便脫離了大部隊,躲進了山中,等隊伍過去後,朱粲便振臂高呼,“咱們也是人,憑什麼要聽那些官老爺的擺布,不幹了,咱們也造反吧!”再殺了幾個意誌不堅定的人後,大家便都奉朱粲為老大,居然就這樣舉旗造反了。
然後這些人在朱粲的帶領下,先是將沿路敗下來的官兵收拾了一頓,把官兵的衣物鎧甲,病人糧草劫來,當做後勤,又收攏了當地的一些難民,漸漸的隊伍越來越大,後來幹脆占了當地縣衙,自己招兵買馬,成了真正的造反派了。
是不是這樣的套路似曾相識,對,就是當年陳勝吳廣大澤鄉起義的套路,隻是沒有那魚肚子裏麵“陳勝王”的把戲罷了。
朱粲比陳勝強的地方在於人家好歹還識幾個大字,又在縣衙中待過,懂得一些策略,於是朱粲沒有帶著隊伍前去長白山入夥王薄,而是看清了朝廷的架勢。大量的官兵從四麵八方朝著長白山聚攏,這是要一鼓作氣滅掉王薄的架勢。
於是朱粲決定調轉馬頭,朝著那些調兵過後沒有多少防備的江南一帶進軍。
大業十一年臘月朱粲起兵,裹挾著逃兵、災民不下三四萬進入淮南、汝陰郡,在鄲縣、項城、潁陽、汝陰等地大破朝廷各地的衛所兵,一路所向披靡,進入了南郡和沔陽郡。
朱粲手下的軍隊也由四萬短時間內便上升到十餘萬眾,一時間聲勢浩大,與長白王薄遙相呼應。朱粲是個明白人,他知道自己造反最多就是成為一地草頭王,很清楚他沒本事去當什麼一國之主,所以他的軍隊和強盜差不多少,所到之地,大肆搶掠,寸草不生。
就這樣一路搶,一路走,最後到了江陵、沔陽,前邊是終南山當道,南邊又是長江天險,朱粲知道這裏就是他的地盤了,不能再走了。於是就在南郡和沔陽郡落地生根,占據了郡守和縣衙,自立為王,自稱“迦樓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