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公安縣城,高士廉沒有再說一句話,老仆跟在身後,兩人饑一頓飽一頓的朝著北麵挪動著步子。
從一月初到二月末,連著兩個月的風餐露宿,主仆兩人堪堪才走到了江陵。雖說江陵離著公安不遠,但兩人一邊要躲避兵災,一邊還要考慮蕭銑的追兵。兩人又是乞丐打扮,身上的銀子也被高士廉不斷的施舍用的差不多了。
除了能保證每日兩人有口吃的外,其他的還真的沒有在考慮之中。就這樣,當他們看到江陵城牆時,高士廉和老仆還是有些激動了。
俗話說樂極生悲,還真的是有道理的。
兩人站在江陵城門口樂嗬嗬的望著,卻被城門上的叛軍小頭目看到了。雖然兩人是乞丐打扮,但身上的氣質是騙不了人的,再加上兩人得意忘形,忘記現在的處境了,一時間沒有掩飾,便叫那個小頭目發現了。
最近幾日聽上邊說大王要抓一個什麼大人物,是個讀書人,誰要抓到了有重賞的,這不江陵城連著兩天了,隻要看上去像是讀書人的都被請到城守府中去了,可惜沒有一個是大王要的人。
要說大王這次的賞賜可是好的很啊,不但給錢財,還有女人呢!聽說大王手下的幾個將領都為了搶女人打起來了,那該是多好看的女人啊。小頭目自己意印著,心裏其實早就打算要努力的抓住那個大王要的人了。
看看高士廉兩人,小頭目感覺自己的判斷應該不是很離譜,再說,抓了就抓了,就算不是大王要的人,兩個乞丐還怕啥,這幾日沒見弟兄們都瘋了,看上去像的抓,不像的也抓,也沒見城守大將軍降罪啊,管他呢,先抓了再說。
說幹就幹,小頭目馬上帶了幾個死黨,囂張的朝著高士廉兩人而來,快到近前時,高士廉才發現這些凶神惡煞是衝著自己來的。正要逃跑,小頭目便喊開了:“爾等休逃,某來也。”然後人模狗樣的帶著死黨便圍了上來。
老奴並沒有多少慌張,大概是這一路經見這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已經習慣了,隻是微微低頭歎口氣,嘴裏不知嘟囔什麼。
高士廉也知道自己大意了,現在再跑那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索性大大方方的站在原地,望向小頭目幾人。
好在高士廉心思細膩,他發現這些人喊他的時候並沒有多少肯定,而且聽意思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那說明這些人很大程度上就不認識自己,這樣的話說不定還有回旋餘地。
想通之後,高士廉馬上做出應有的動作,立馬彎腰給這些人行禮,然後顫巍巍的聲音道:“兵爺,這是怎麼了?小的就是窮要飯的,身上真的沒銀子啊!”老仆反應也不慢,直接跪倒在地,磕頭搗蒜道:“兵爺啊,您就行行好啊,俺們也是走投無路啊,本來身上還有些盤纏的,誰知道路上遇到了盜匪,被搶劫一空,您就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到底還是身為仆人的人跟老百姓接觸多,說出的話要比高士廉幹巴巴的表演強上許多。
滿心歡喜的小頭目一下子沒有了那種衝動,這他媽的明顯是要飯的,自己眼睛還真是瞎了。再看看老仆一邊訴苦還一邊朝他這邊跪爬著過來了,小頭目延誤的一捂嘴,趕緊揮手道:“去去去,滾遠點兒,惡心不惡心,小心爺劈了你!”身邊幾個手下順勢一腳將老仆踹倒在地。
也許這一刹那,小頭目和他的爪牙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幾日前也是和眼前的這兩個乞丐一樣,被人當做惡心的東西踹來踹去的。
高士廉心疼的將老奴扶起靠在他的身上,轉過頭怒目看向小頭目,厲聲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欺負他?不怕告訴你,老夫是來城中尋找城守的,隻因路上被盜賊所掠,才會如此狀若乞丐,要是城守知道爾等敢如此對待老夫,看你有幾條小命!”
老仆被打一下子激起了高士廉的怒火,這些天他所見到的殘垣斷壁,家破人亡的大好河山,早就怒發衝冠了,真的是為了活下去才苟延殘喘至今,沒想到一步一個坎兒,到今天還要被幾個守城的亂民所辱,真真是忍無可忍了。
好在老仆的話一下子給了他一些靈感,他們不就是要北上嗎?與其這樣子低三下四的躲來躲去,還不如碰碰運氣,裝一回大人物,大搖大擺的進城來的痛快呢。
他的運氣不錯,這次賭對了。
小頭目眼睛瞪得牛眼一般,望著高士廉有些不敢相信,剛才還是可憐兮兮的窮要飯的,怎麼踹了一腳後突然間變得有些恐怖了。這個家夥身上一下子好像有了他們城守那樣駭人的氣勢了。
手下幾個家夥也同樣有些慌張了,不為別的,人家張嘴就說是去找城守的,這要是說的是真的,那這幾個光棍兒還不得到大黴。想想前日見到城守時,自己的頂頭上司那卑躬屈膝的樣子,就知道那個城守不是好惹的。
他們齊刷刷的看向小頭目,小頭目其實和他們一樣的想法,隻是礙於麵子沒好意思表現出來。不過他很仔細的看看高士廉的眼神,那是一道讓他躲閃不及的目光,冷酷而凶殘,期間還帶給他無盡的恐懼。
“不好啊,真的踢到鋼板上了!”小頭目心裏腹誹著,一瞬間便做出了決定,抬腿對著剛剛踢人的家夥就踹了過去,“你他媽的,誰叫你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