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十七年,雲璃帝都,皇宮。
血,殷紅色的血遍布整個大殿。無數的身體在血泊中不斷倒下,濃鬱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皇宮。刀劍相碰聲不絕於耳,幾乎要傾覆這座皇宮。
這是一場毫無預兆的滅國之災,權傾朝野的宰相與戰無不勝的敵國鐵騎聯手,輕而易舉地促成了這座早已搖搖欲墜的王朝的徹底毀滅。自此,皇宮的大門被攻破,無數的將士在保家衛國中犧牲在敵軍的劍下。
大雪紛飛,狂風怒號,似乎老天都在為這座古老王朝的覆滅而悲泣。
曾井然有序的皇宮在敵軍鐵騎的蹂躪下呈現出荒敗之景,廝殺聲、哀嚎聲充斥著整個皇宮,處處都是斷壁殘垣、屍骸遍野,隨處可見甚至連細軟都來不及收拾就拚命逃竄的宮人。
此時此刻,清河宮。
“阿容,公主殿下呢?”黃衣宮裝的女子剛急急來到清河宮,迎麵就撞到往外跑的阿容。差點兒同時被撞飛。
“之靜姐姐?”被喚作阿容的宮女懷裏抱著剛收拾好的細軟,在這般生死存亡的時刻,她甚至都來不及做出驚訝,就慌忙回答道:“方才公主殿下去了昭和殿。”
昭和殿?
黃衣女子略一思忖,轉身就朝著昭和殿的方向行去,剛走兩步她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轉首看向阿容,目光淡漠道:“阿容,公主待你一直都像妹妹一樣,還有小姝她們,可你們卻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離開她,良心真的能安麼?”說完,也不看阿容驚愕和羞愧的臉色,匆匆追向昭和殿。
昭和殿,室內檀香嫋嫋,火盆正旺,卻絲毫抵擋不住室外徹骨的冰冷寒氣。這座往日肅穆威儀的帝王寢宮,此時此刻卻如地獄般滲透著死亡腐朽的氣息。
當夙暮媔一路跑到昭和殿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她的父皇,那個在朝堂上運籌帷幄,在家庭裏溫和慈愛的父皇,就那麼當著她的麵,抽出旁邊的佩劍,自刎於當場。
父皇倒下的那一瞬她捂住了嘴巴,原本就泫然欲泣的眼眸頓時淚如雨注,堪堪穩住了身形,她從珠簾後衝到父皇身邊,抱住他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父皇!”她像隻即將被人宰殺的小鹿般哭嚎著,卻又壓低著聲音,聽起來悲痛而又絕望,令人動容而又憐惜。
“媔媔,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艱難的抬起右手撫上夙暮媔的臉頰,江帝的眼裏滿是憐愛和愧疚。
這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一直以來都是放在手心裏捧著。隻是,他卻無法再陪伴她成長了。與此同時,他又將目光看向夙暮媔身後、麵色幽深難測的白色戰袍的男子身子,那往日威儀的眸子裏透出幾分哀求之意。
良久,後者輕輕點了點頭。
而江帝,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父皇……”夙暮媔難以置信地抱著江帝的身體,而就在這時,又是一道利刃穿破皮膚的聲音——她的母後,同樣以一種近乎慘烈的方式自刎於她的父皇麵前。
那是此生夙暮媔都無法忘懷的場麵,她至親的父母在她麵前倒下,卻守住了雲璃最後一份尊嚴和驕傲,而在此前,她的太子兄長已經戰死沙場。仿佛噩夢一般,一瞬之間,她所有的親人都離開了她。二八年華的少女,無憂無慮的生活了十幾年,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絕望的一天。
雪,越下越大。銀色戰袍的男子望著地上悲泣的夙暮媔,冰冷的眸子有著旁人難以察覺的隱忍。許久,他緩緩走向夙暮媔,低下身來:“公主,請隨微臣走吧,您的父母,微臣定會好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