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那個黑衣男子剛剛開口時夙暮媔就聽出了他的聲音了。
那一瞬她幾近流淚。
雲璃那些忠心的暗衛禁軍盡皆慘死,短短一天的時間,整個雲璃的控製權都被林帆以及叛國的丞相控製了,她已經做好了今日安葬好父母後就隨林帆前去天禦,自此成為一個亡國奴的準備。卻沒想到,這世間還會有人在她一無所有的時候還能記著她,甚至還冒著生命危險來相救。
蕭泉哥哥。
她心中百感交集,目光一刻也不移地盯著那黑衣男子。
原本一心沉浸在仇人相見的恨意中的蕭泉也便是這時似乎意識了到夙暮媔的目光,他微移了視線,在月光下對著眼裏泛著朦朧水霧的少女輕輕一笑,雖然在黑巾的遮擋下夙暮媔並沒有看清他的笑容,但卻看到了那褐色的眼眸裏深深的擔憂和寬慰。
這般互動被林帆看在眼裏,他終於確定這黑衣人的目的果然是媔媔。
“林帆,你若是還有半分良知,便放了她。否則今日我便是拚了性命也要救走她。”蕭泉已不想再浪費時間,他目光犀利地對林帆道。
是的,如果林帆還有半分良知的話,他都應該和平地將夙暮媔交到對方的手裏。雖然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單憑夙暮媔的態度上來看,足以判斷他的媔媔和對方交情匪淺,對方顯然是來救她的。他甚至應該因此感到慶幸,因為如果沒有人來救夙暮媔,那麼等待她的,將是不知生死的亡國奴的命運。自古以來,亡國的公主落入敵國之手,又有幾個會有好的下場?
可是,他始終,是天禦的將軍。為臣者忠,是他自小就接受的教育。
“若想救人,除非從本將軍的屍體上踏過去。”
沒有人知道他內心在經曆的是什麼樣的煎熬,也沒有人知道他說出這番話時是如何顫抖著。可當那冷冷的話語說出來的時候,夙暮媔,她終是看向了林帆,也終是,對他徹底絕望。
“狼心狗肺!”他的回複儼然也激怒了蕭泉,一聲令下,兩方人馬很快卷入了戰鬥之中。
和帶來的手下不同,蕭泉所持的是一柄長劍,而他帶來的那些黑衣人則都是手持彎刀,但從武器來看便不是中原之人。他的目標直指林帆,兩個同樣身手不凡的人,很快便打了個天翻地覆。蕭泉劍法詭異,且招招斃命,而林帆也不逞多讓,長年於沙場征戰使得他耐力極強,一時間兩人竟打得難分難舍。
在剛剛打起來的時候林帆為了防止傷到夙暮媔就將她推到旁邊去了,現下她居於打鬥之外,緊張而又擔憂地看著這場打鬥。
就在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刀劍相碰的林帆蕭泉二人時,突然身後伸出一雙手,迅速將她拖到後方茂密的樹林裏去。
“誰?”夙暮媔尚來不及花容失色,就見一張熟悉的麵孔呈現在她麵前。
“之靜?”她大驚,“你怎麼在這裏。”
眼前這一身勁裝的豔麗女子,夙暮媔一眼就認出,是曾伺候了她七年的貼身婢女,兩人一直情同姐妹,直到兩年前之靜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才離開。各種原因著實複雜,但不管怎樣雖然兩年沒見,兩人的情誼卻依舊未變。
故人相見,卻已是物是人非,之靜心中苦澀,她的公主殿下那般善良的一個人,上天卻為何如此殘忍,要讓她承受這般的生離死別、國破家亡之痛。可是這樣的情緒之靜卻不敢表露出來,因為她知道,夙暮媔現在早已千瘡百孔,她的情緒隻能讓後者更加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