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希簡直要懷疑自己的眼睛,這個正落寞抽煙的男人,真的是素來眉眼唇角含笑的陶明白?
她忍不住開口,並且,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小白……”
四周靜靜的。姚希希這一開口,輕而易舉的打破這份靜謐。
陶明白緩緩的轉過身來。
姚希希下意識的,摘下耳麥,隔絕了導播在耳麥裏嚷嚷的聲音。
陶明白紮紮實實的睜了下眼睛,明明已經聽出了聲音,卻還是要仔細的確認一番似的。
他信手撚了煙,然後,有條不紊的將煙頭丟進垃圾桶裏,臉上起伏的表情,終於隨著這些動作,被他強行壓製的和緩下來。然後,他才朝她走過去。
姚希希隻等著他開口。
陶明白牽了下唇角,一對眼睛,宛若暗夜星辰,隻是看著她,仿佛帶著某種複雜而又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對剛剛的事情隻字不提,反倒問道:“最後一期了,是不是很難過?”
已經是夜晚,從這裏透過玻璃帷幕看外麵,高樓的燈光與街道上的霓虹,交相輝映的耀眼。而剛剛的那個沉鬱的男人,在夜色下,仿佛隻是她一時失神而臆想出來的。
那一幕,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過了有那麼一會兒,姚希希笑了,她閑適的晃著身子,說:“你不努力工作賺錢,跑這裏來偷懶,拿什麼養活我?”
她說得仿佛恨不得立馬躺在家裏做大號米蟲,吃喝拉撒睡都還得有人伺候著似的,那語氣,認真的不行。
陶明白望著她,眉毛一揚,目光輕微閃爍,到底是笑了。
姚希希並沒不知道,自己前一刻故作輕鬆的玩笑話,輕而易舉的就將某人的不安與糾結的情緒給安撫了,她隻是在陶明白臉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便不由得跟著輕鬆起來。
“你是在暗示我的動作太慢,到現在都還沒有……”陶明白歎氣,欲言又止。
姚希希的腦子現在被他訓練的,在這種時刻,已經轉得非常快,不但自動腦補那尚未出口的話,而且自動切換到某日,他輕描淡寫的說——“放心,你,我應該還是養得起的。”
她隻覺得陶明白目光如電,落在她身上,立時令她無所遁形……於是,便頗沒底氣的咳了一聲。
“我得回去了。”她輕聲說。
“希希!”陶明白握住她柔膩的腕子。
姚希希被陶明白這陡然冒出來的急切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吸了口氣,捏緊了手裏的耳麥,尚未反應過來究竟怎麼回事,已經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陶明白緊緊的擁著她,兩個人之間緊密的幾乎連一點縫隙都不留。
他隻是貪念她帶來的溫暖與安慰,任何或許會失去她的可能性,都令他惶恐。
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個時候,他還隻是遠遠的看著她,觀察她,又確確實實的喜歡她。這種喜歡,幾乎是毫無緣由,找不出任何理由。也曾經自我厭棄過,怎麼偏偏就是她……他到底是同父親一樣,麵對姚家的女子,束手無策,仿佛是中了邪似的,視線再也挪不開。
也曾經以為,那樣就夠了,遠遠的看著,他從未想過,他同她之間會有任何的可能性。哪怕僅僅是為了母親,也絕不可能。更何況,她那時雖處在失戀的痛苦中,卻還是滿心滿意的懷揣著希望與期待,盡管他隻是在一旁冷眼旁觀,也看得出,她的眼底深處的某些花火,依舊在閃動。
母親的去世,隻是加劇了那份厭棄,厭棄她,也厭棄自己。
他花了很長時間,甚至,直到最近,他才弄明白,他其實,從來都沒有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內心裏不是沒有掙紮過,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羞於承認心中的愛意。命楊青鬆重金盤下她隔壁鄰居的那棟屋子,他也給自己找足了借口——報複,隻是為了報複。
從最初單純的好奇,到自以為是的報複的接近,其實都隻是不自覺的被吸引,很多東西早就脫離了他的掌控,那些蟄伏已久的情緒,終於衝破了內心的業障,噴薄而出。隻要看著她笑,便會覺得格外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