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夫,聞著一屋子的嗆味兒,我揮退了守在屋裏的眾人 ,吩咐一直站在床邊的那個女人把窗戶打開散散味,外麵天並不冷,不必擔心著涼,想了想,又讓她去看著煮一些稀粥。
我掌握的照顧病人的知識也就這麼多了。
那女人應了一聲,不舍得看了看床上的夫人,便去了。
這屋子裏隻留下我,和床上躺著的林母。
我拉了個板凳坐在林母身旁,伸出手想要摸摸她手給她一些力量,可頓了頓,我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這一家子,你說是什麼命啊,我在心裏感歎,父親生病去世,閨女,也就是我這副身體哀痛到猝死,現在這個林母也吊著一口氣,哎…
我歎了口氣,聲音不小,歎罷,扭頭看著外麵的豔陽撒到屋裏的書案上,我怔了一下,還有心思心疼別人家呢,我自己又是什麼命啊…
又安靜坐了一會,粥還沒好,藥也沒好,我繼續等著,眼睛也開始打量房間內的設施,說來也怪,床上躺著一個將死的陌生人,我和她共處一室,卻也不覺得害怕。
大概是這具身體給我留下的親近感吧。
我看著床上躺著的林母,心底又生出無限悲哀。
還沒來得及感歎一番,耳旁卻聽見從大開的窗戶外傳來的瑣碎的腳步聲音和議論。
“綠翠,哎你說這次夫人能挺過去嗎?”一個小丫頭的聲音,雖然刻意放低,但是那聲音特有的尖銳還是壓不住的。
“…不知道。”這個聲音有些低沉,也有些耳熟,似乎是之前去叫我的那個丫鬟。
“哎…不過要是夫人也沒了,這林府,我看也就完了吧。”
“胡說什麼呢!還有小姐呢!”綠翠壓低的聲音有些惱怒。
“小姐?”那聲音有些不屑。“小姐太小了,管不了林府,到最後這些肯定都落到呂子言手裏。”
“別胡說,快去給夫人煎藥。”綠翠試圖製止那個幸災樂禍的丫鬟。
那丫鬟撇撇嘴,“切,咱們死忠心有什麼用,主子要是沒了…”
後麵的話,我就沒聽清楚了,畢竟走遠了。
不過…那個丫鬟說的也沒錯,要是主子沒了…我看著床上的林母,若是她沒了,年僅十三歲的林星能做什麼?能管得住這一大家子下人嗎?
那換了我呢?我又能管的住嗎?
….現實總是比想象的要殘酷一點。
稀粥做好了,藥也熬好了,來送藥的是綠翠和之前嘴碎的那個丫鬟。
我看一眼那丫鬟,年紀和綠翠差不些許,就是眉眼之中少了點哀愁,多了點期待。
她期待什麼呢,我垂下眼眸:“把藥放那兒吧。”手裏端著粥碗,我準備幫林星盡盡孝。
綠翠將藥放到桌子上,靜候在原地,我沒有再看她倆,而是慢慢的,一勺一勺的幫林母喂著稀粥。
牆倒眾人推,這本就是一個不變的定理,吹涼了勺子中的稀湯,我緩緩送入林母口中,在我沒想好怎麼應對你這一大家子異心的仆人之前,你能不能不要死?
可惜事與願違,一勺子清湯清水的稀粥半滴都沒有喂進去,而是全部灑了出來。
綠翠見此,忙上前用濕潤的手帕幫林母擦幹淨。
“哎…”又是一聲歎息,我看著床上緊閉雙眸的女人,輕聲道:“吃點東西才能好的快。”即使這聲安撫我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