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逢人不可把嘴誇,
聞名財主一生涯。
勒逼改姓來聚賭,
拈過子碼打頭家。
話說皮奉山到了第二日,有吳四癩子前來敘賭去。皮五爺叫:“奶奶弄飯吃!”吃畢,捭了兩吊錢,一直正走,隻見陶子家裏有人哭聲,淒慘切耳,淒慘切耳,聽見陶老太太要一掛。五爺聽見,用手敲門,問:“老太可在家?”陶老太開門,說:“五爺,我家兒子去年三十晚收在班房裏去,未曾放了回來。可憐家內柴米全無,正在塊尋短見。”
五爺一聽,鬥發善心,把兩吊錢丟下來。五爺轉身家去,細細告訴奶奶一席話,奶奶說:“這也是好事!”就在家中用過中飯,外麵隨便小賭,皆是五爺得利。
過了數天,陶子家來。老太道皮五爺丟了兩吊錢他家與他用,陶子也就感激五爺恩情。到了次日,陶子到了五爺家裏謝謝,隨即就同五爺回來。陶子邀眾匪友家來,同五爺賭錢,就賭了一天,五爺就贏了三四十兩銀子,還有兩包衣服,都是這些賭友三十晚、初一早帶來的東西,都孝敬了五爺的。
有三更,五爺捭了兩個包袱,腰內又帶了銀子,他直奔家來。一到門口,叫:“奶奶!”把蘆巴門一開,到了裏麵,將銀子用黃罐子盛了,叫奶奶收好了,恐人眼眶子淺,君子防未然。
五爺次日清晨,用黃泥將蘆巴有縫地方泥起,泥緊了,絲毫無縫。五爺說:“夜裏有人來挖洞,要睡醒些。”再講五奶奶同五爺談心,五爺說:“奶奶,你在我家也沒有過了一天好日子。奶奶,我昨日贏了兩包衣裳,還有首飾。奶奶這件裙子穿起來,這件大棉襖穿起來,這付手鐲戴起來,這付大鐲戴起來。”各樣衣服首飾,五爺叫奶奶都戴起來。五爺說:“奶奶你我此刻有時運,穿些戴些罷了。”奶奶穿得猶如胖棗子一樣,手上猶如戴了刑具一樣,叮當叮當響。
再講五爺連贏了這幾天銀子、衣裳,一連十數天,連蘆巴門都不出,他恐怕出來惹禍。那一日,奶奶說:“五爺,你還到街上走走去,找找賭。”“奶奶,錢是你的命,我的運。奶奶,那見人家賭錢發了大財的?奶奶,你去年說的話似刮了一陣大風。奶奶,你今年說的話意是金石之言。奶奶呀,我們弄飯吃罷!”吃口茶,淨淨手,他無事,來到門口站站。下午時,他又來家中坐下,連日酒一概都不大狠吃了。
次日早間,他又踱,踱到了大街上四岔路口。此刻,五爺不是從前麻布褲頭兒,身上已有一件布直身,鞋襪倒也幹幹淨淨。他來到四岔路口,瞧見一位老爹,姓潘,名彩臣,是定遠縣一個老翁,千伶百巧,為人慣走衙門。一個極停當的挑工,眾人起了一個插號叫笑麵虎的。潘彩臣他頭戴方巾,身穿闊服,他正在塊稱魚,手內揀那爛椽子的在塊換。五爺走到了他前後站定,等他把魚稱完了,叫了一聲:“二老爹!”二老爹轉過身看見,叫聲:“老五呀!我時常在人麵前說不徠你,倒有好一向時不見你,又聞得你如今變了塊金子了?你如今可賭賭麼?”二老爹要看人色才賭哩。二老爹同五爺談心,賣魚的就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