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麼？”
這兩個字落在楊歡的心裏，頓時就一石激起千層浪。
敢麼？
這兩個字直指本心，讓楊歡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氣，再度從昏迷冰封的邊緣清醒了幾分。
萬分之一的存活可能，芝麻吞西瓜的驚天容納，抽筋拔骨、挫骨揚灰的痛楚，每一項都幾乎比刀山火海還要艱難，現在這條路就擺在楊歡腳下。
敢麼？
從修煉以來，楊歡大致都是順風順水，有著體內的我魔如來經，有著應龍精血，還有各種奇遇，就算有一些危機，那也不至於危及生死。
可此刻，這樣的抉擇，這樣難於登天的選擇，擺在了他的麵前，他一下子被問住了。
楊歡本以為自己在修煉之後已經勇氣壯大，脫胎換骨了，可此刻真正麵臨生死。
然而，當麵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之時，他才發現，自己是如何的渺小，如何卑微，如何無奈，如何……膽怯。
怕？
也許吧，當生於安樂，就不願意死於憂患。
當擁有了力量，有了希望，激發了鬥誌，存在了價值，一個人對於生的貪戀就會使他存在弱點，讓他怕死。
可眼下，這個選擇根本讓他無從逃避，撲麵而來。
李尋易好像故意給他出了一個難題，在考驗他一樣，瞬間讓楊歡心神折磨，似乎經受了千百次的輪回生死。
一麵是死，一麵是生不如死的求生。
這如何選擇？
“你是希望我拚一把吧，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會自由了，甚至你會占有我的身體，用你將要告訴我的法門，占有我的一切？”
楊歡忽然眼前一閃，腦海之中閃過意念，詢問李尋易。
“不，我此刻隻能依附於你而生，你死，我雖然不會死，可也會就此沉睡，封印在這裏，如果有機緣，我會被人取走，作為兩儀的劍靈苟活。如果不幸，千百年之後，兩儀失去了靈力，我依舊難逃一死。”
李尋易毫不避諱的回應一句。
“我一直沒有問，此前你說過必須跟隨我才能找到自己的宿命之身，隻有跟著我才能夠找到道祖留給你的寶藏，這是怎麼回事？”楊歡點點頭。
“其實，我是一個詛咒，是道祖的工具，是當年他遁出天地尋找大道之後留給李唐王室的棋子。
我從出生就是奪舍之體，我原本的肉身體弱多病，可我的神魂修為卻天生強大。
我天生肩負李唐皇室溝通道祖意念，尋找道祖詔命的職責，但同樣也是李唐其他人眼睛之中的詛咒。
因為我的存在，代表了道祖，壓得我的父皇都幾乎喘不過氣來，我那些王兄，親族，甚至都希望我死。
終於，我的肉身在十八歲那年死了。
但是我的神魂卻幾近不滅，因為有兩儀的保護，我成了劍靈一樣的存在，再因為道祖的後手，我的神魂甚至可以奪舍任何軀體，包括法寶，鬼體。
故而在此前，我借助一隻蝙蝠的屍體飛出了李唐，來到了隱霧山，找到了茅山劍囊，也找到了葬在養魂木叢林地下的夜叉屍身。
我知道自己的命，知道自己的真正軀體在道祖設定好的地方，知道那件東西需要靠一個人去幫我取得，我幾乎知道自己的明天是什麼樣子。
這本來應該是天大的恩賜，是福祉，是庇護，可在我看來，這是枷鎖，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於是從逃離李唐開始，我想要自己獲得強大的肉身，得到強大的力量，以自己的方法取得宿命之中存在的寶物和劍衣之體。
在逆了道祖的棋意之後，我想要從那本該存在的命中截取好處，成就自己。
可到頭來，我卻碰上了宿命中的你。
道祖數千年前就預言，九代應龍會建立大教，會應了天命，會成為兩儀劍的主人，會帶著我進入陰朝的地下鬼域，在葬仙碑海找到我的劍衣之體。
於是，不管願不願意，主動被動，宿命或者巧合，我都已經和你綁在了一條船上。
我想要知道的就是，你是不是會和預言中一樣，在命中，在道祖棋局裏。
還是說，你和我一樣，在棋局裏，卻也有一種逆命的心。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同樣想要幫你，因為咱們倆幾乎是一樣的人。”
李尋易的聲音很是冰冷，一句句就像碎玻璃一樣砸在楊歡心上，讓他的心波瀾起伏，可又同樣的徹底沉靜下來。
這一句句的話，包涵著巨大的信息量，可卻簡明扼要的傳達了一種思想。
逆命！
“命是什麼？”楊歡捫心自問，他不懂。
命就是自己現在這樣，在艱難的選擇死或者生不如死？
命就是，現在自己被迫，無奈，在命裏，求生？
“命是一種境界，是一種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