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十四年八月的正午,獬豸門。
約會將至。人滿為患。
獬豸門是大家約定俗成的解決爭端的地方。因此每天都有不少的流血事件在這裏發生。有意思的是盡管門口就有府衛,可是大家不知是心照不宣還是怎麼的。都不管。這下子。獬豸門就成了全城決鬥的地方。
但是一般來說仇怨也分大小。身份也分尊貴與貧賤。上京城裏麵那些武勳貴戚的家族比鬥的時候自然是人山人海。而一些公認的高手迎接挑戰的時候也有這種待遇。
王磊也有。
不過不同於其他人。他屬於仇人太多了。應該說是‘有間’修身館的仇人太多了。大家都想看看那位惟中先生的新弟子被海扁。於是還不到午時三刻,獬豸門口已經人山人海。
一個瘦弱的中年人站在場地的一邊。旁邊是統一白色的武士袍,說話聲音最響,最放肆的,就是他們。
他們有理由放肆。因為他們是今天的主角之一。
隆慶坊‘全恩’修身館。領頭的叫做張齊。是他們之中的佼佼者。他此時閉著眼睛,調息體力的氣,以期達到最佳狀態。
城樓上的鍾聲響了兩下。還剩一刻鍾了。比鬥就要開始,或者結束。
“你說那個家夥是不是害怕了。現在還還不來。”一個問另一個。在現在這種時刻,認識不認識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別人分享。
“誰知道,聽說新收的二弟子。學劍還沒幾天。碰上張齊。我感覺夠嗆。”
鼓噪的聲音蔓延在場中。這裏麵大多數都是隆慶坊氣道的修身館。他們認為,經此一役,劍道終於到了走進曆史的時刻。
“所以說垃圾就是垃圾。而垃圾,永遠都不會自己走進垃圾場。”剛才那個人繼續說道。
“有理,有理。”一個老者者撫摸著胡須說道。
“咦,前輩好見識啊!”那個說話的年輕人馬上沾沾自喜。看起來捧自己的還是一個年高德勳的前輩。頓覺颯爽的秋風似乎變成春風一樣。
時間馬上就到,王磊還沒到。
不過此時人群驟然分開。因為來了一個特別的人。
西川百花的袍子,黃金束發的發簪。亮晃晃明閃閃的短劍別在腰間。端的是眉眼含黛,麵目清寧。在幾個家丁的簇擁之下。走到了比武的高台邊上。無人敢站在邊上。
“這莫不是王家的小公子吧。”有識貨的認出來了。這個人正是魯南王家的小公子,王宸。
“王家公子怎麼來了。”
“這是...”
眼見自己這突然的心血來潮給旁邊的人怎樣的感受。王宸不在乎。他隻想知道,那個猴子會有怎樣的表現。
“咚,咚,咚!”一共三下。
午時三刻。
‘全恩’的張齊此時霍然睜開雙眼,精光四射,神采飛揚。眼看還沒有看到應該來的對手,他的嘴角邊露出淡淡的微笑。
“果然還是不出高大人的所料麼。”
比起根本不會輸掉的決鬥。贏得太輕鬆同樣令人不爽。他的耳邊響起了那個聲音。想起了那個說‘天下萬物不出我料’的驕傲家夥。
自己的那些先生們,想必無論如何都不允許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二弟子參加決鬥。誰知道這個人的底細是什麼樣的。如果他是高手的話。難道要再輸掉一次麼?
張齊知道底細,拍拍手。抬起屁股就要走。
觀眾們也都搖頭歎氣,心想錯過了一場扁人的好戲。然而人群之中有一個人卻不這麼想。
張白圭。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卻一直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這種時刻,你們怎麼可能得逞?”他喃喃對自己說。其實他也拿不準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