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母親!母親,您醒了?”
金雅拍拍跪下來的李淩音的頭,抿著笑:“是啊,我醒了,正好你在。”
已經是半老徐娘了的李淩音握著金雅的手撒嬌道:“是啊母親,正好我在,我還能看見母親醒來。”
說完後她突然覺得話有歧義,忙抬頭來看,想解釋,“母親,我不是那……”
“母親知道。”
老婦笑的和藹,“母親是說,你在正好,立世子的事,就要你說了。”
李淩音錯愕,“什麼?母親……”
金雅吐了口鬱鬱的濁氣,猛地一提氣,“裘喜,拿來禦用金紙和筆!”
聞訊最早趕來的長子李和光拉住李淩音,不敢置信道:“淩音,你,你是說老夫人把世子之位傳給了老二?”
因為不敢置信,聲音都變了調。
見李淩音默然,李和光甩袖就想衝進那高堂屋門,卻被小妹死死拉住。
李淩音哭道:“大哥!你這是要做什麼!母親就是要把世子之位傳給二哥又能怎樣!你怪的了誰!”
怪得了誰!
誰讓你虛情假意!誰叫你不守孝道!
李和光癱倒在地,兀自喃喃道:“自古立長不立幼,母親這是要不顧我了!她讓我怎麼做人!怎麼處之!母親她是老糊塗了啊!”
李淩音隻見她那好大哥眼裏放了光一樣又想衝進去,“老夫人就是糊塗了!我進去看看!”
外麵的紛爭裏麵的人已經不曉。
隻有進去遞水的婢女忽然一聲大叫。
屋內,羅漢床上的老婦麵容安詳,眉目坦然,端端地躺在床上,像是陷入了美夢。
她的衣襟上附著一雙皮膚枯癟的手,裘喜半趴在床腳,跪在床邊,滿頭銀發梳得整整齊齊的。
兩個老婦相偎陷入了人生的最後一場夢。
也許剛才,兩人都是回光返照。
夢回夢轉間,金雅似乎感覺自己的身子逐漸飄起來,不,似乎是感覺更濃烈了一些。
由飄到沉沉。
她睜開眼,入目的不是繁重華麗的床幔,而是一層層薄薄的蜜合色明月紗。
金雅眨眨眼,頭頂那兩個飛天相交相舞的畫像還在。
“是死去閻王恩準的夢?”金雅閉上眼喃喃自語,又睜開眼。
依然是如斯,金雅不禁笑開,坐了起來,撫摸著身上那薄薄的蜀錦夏涼被。
蜀地作為平國本來的領土,蜀錦都是先供著皇室,接下來才是貴族世家,這時候並不是蜀錦盛產的時候,能得這麼新鮮的花樣,還是這麼大一匹做被子,是相當難得了。
誰讓她是平京金氏的嫡女呢。
金雅不禁又笑開,穿上鞋下了地。
門扉吱呀輕輕地被推開,外麵守著的人隻是聽到了一點動靜,卻沒想看到這樣一幅美景。
韶光年華的少女,青絲如瀑布般垂下,貌美如花的嬌顏,那雙冰澈琉璃的眸子正看著自己。
婢女忙推開門扉,行了一禮,“大小姐,您醒了?”
是玉菲,從宮裏賜來的丫頭,金氏是宮廷禦用司藥的家族,上麵賞賜個丫頭,就分給金雅了。
金雅也沒想是她,玉菲雖然知書達理,但到底心高氣傲,隨嫁到王府沒過多久就想爬上李柯的床,結果李柯根本沒看上她,踢了心窩口一腳逐出了王府。
那時候他們正鬧別扭,李柯還以為是她安排的,好一通氣,最後也是和好了。
玉菲現在是金雅的貼身侍婢,看著大小姐無緣無故地一直笑也不知為何,直吩咐後麵的侍女拿來淨水和皂角,還有漱口的板鹽。
金雅任由她伺候穿衣,隻是多看了她好幾眼,也不知道玉菲的野心是什麼時候存的,夢到這個時候,也是不知為何。
玉菲被金雅看的毛骨悚然,渾身不對勁。
金雅淨了麵後,看著玉菲手中的板鹽枝,心裏有些別扭。
淨牙齒的樹枝,抹上板鹽效果是很好,但自從她嫁給夙王爺後,夙王爺征戰南詔郡,獲得當地淨牙的物什,那可比這舒服多了。
別別扭扭地淨完牙,金雅還在回味剛才的感覺。
這夢感覺真是真實的,金雅不禁又笑,若是夢就這樣,那前生也不過如此。
“帶我出去玩玩吧,看看花。”
金雅主動要求道,玉菲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以往金雅午覺完這時候都是要偷偷看一會雜人寫的小說。
不過既然她要求了,玉菲也就帶著她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