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馬廄就位於廚房後側,馮管家這一路的大吼大叫,早已弄得滿府皆知了,大家圍侍著陸績紛紛來到馬廄前觀望情況。
負責喂馬趕馬的馬夫姓李,是陸績從百花坊帶回來的,之前就曾陪陸績和花七露宿在石楊村,癱坐在地上,垂著頭嗚咽哭泣,劇烈顫抖的身軀訴說著他內心的恐懼。
陸績蹲下身,注視著馬廄裏一地的鮮血,和那匹倒在稻草堆裏一動不動,漸漸僵硬的黃驃馬。
馬很普通,遠不如秦非煙養得那幾匹青海驄好,這個時代馬幾乎是最為主要的代步工具了,陸績之所以買下這幾匹馬,隻是因為想訓練訓練騎術,日後是肯定用得著的,所以就沒有買那麼好的馬。但是,就算是在低劣的馬,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陸績此時隻感覺一股火氣在五髒六腑裏麵亂竄。
馬已死去多時,看來凶手是在夜間所為的,它的致命傷口在脖子上的一刀,刀口既窄且準,下刀的人顯然是對馬很了解的行家,一出手便紮破了馬脖子內的血管,這匹黃驃馬連嘶叫都來不及便被放倒,還是李馬夫清早起來給馬廄食槽添草料時才發現的。
馬的屍身已漸漸冰冷,陸績的身軀仿佛也冰冷了,眼中閃爍著鷹一般陰沉銳利的光芒,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如此的憤怒。
陸績不是傻子,這是誰做的事情自然是一目了然的,早知這長孫孝政和王獻海軟的不成會來硬的,隻是秦堪沒想到他們的反應如此快,如此激烈,做事如此的狠辣,兩個讀書人的衣冠下,卻埋藏著一顆肮髒毒辣的心。
陸績陰沉著臉,站在馬廄旁一言不發,夜裏來殺府中的馬,威脅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雖然他早就做好了兩個人狗急跳牆的準備,但真的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還真是很難平靜下來。
蔣渠是江湖中人,遊曆江湖最重要的就是兵器和馬匹,他哪裏受得了這個啊,一拳狠狠砸在了馬廄的木柱上怒吼道:“他媽的,這群鼠膽之輩,殺一匹畜生算什麼本事,要是讓老子知道是誰幹的,非要捏爆他的腦袋不可!”
陸績冷冷注視這馬屍,默然無語。
馮管家站在陸績的身邊,過了半晌才歎氣道:“老爺,要不我這就去洛陽府衙報官吧?”
陸績搖搖頭:“不必報官,無濟於事,這事我來辦。”
開玩笑,這件事背後主使的人可有刺史大人的公子,洛陽府衙幾乎就相當於是人家家的,況且手中還沒有證據,報官未免有些可笑了。
“既然是恐嚇的話……應該不會一次就作罷了吧。”
…………
是夜,大概在醜時左右,兩個鬼鬼祟祟地身影翻入了陸府的後院,熟門熟路的就摸進來廚房後的馬廄,馬廄的血腥味還未散去,地上的血跡也仍未刷幹,剩下兩匹黃驃馬一間二人進入院中,就不停地撂著蹶子,打著響鼻,似乎格外地驚恐。
一名黑影摸進了馬廄,陰陰地笑道:“哥,就剩兩匹馬了,你說咱要是宰了這兩匹馬,那姓陸的還不鬆嘴,你猜老大會再讓咱宰點兒啥呀?”
另一人冷冷瞥了他一眼,嘲諷道:“讓你宰人,你敢嗎?”
“宰人我是不敢。”那黑影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邪笑道:“不過擄人我是敢的呀,我看這陸府有幾個丫鬟的姿色不錯,趕明我們帶上迷香、麻袋,香一吹麻袋一套,咱哥倆擄回去快活快活也行啊!”
“你就不怕人家報官?”
那黑影小聲笑道:“昨天殺了他們一匹馬,要報官他們早就報了。背後有那位撐著腰,他們報官又能怎樣呢?咱們這叫扯虎皮拉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