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是棘手的。
可棘手的差事並不代表是急事,所以陸績並沒急著去辦。這件事的牽連重大,他需要小心籌謀,如果貿然行動走漏了風聲,那可就不隻是棘手這麼簡單的了。
總之,是急不得的。
至於賑濟災民的事,依著屈突壽所言,陸績還真的全部都放下了。反正一切都走上了正軌,糧食也已備齊,況且還有還有秦非煙從中斡旋、幫忙,應無大礙了。
內院主臥房裏,暖炕燒得很旺,屋子裏暖烘烘的,陸績穿著棉坎斜靠在暖炕之上,冬日中的暖意已經烘得他昏昏欲睡,臉上搭著一本書,已經有些迷瞪了。
就在陸績欲睡未睡之時,一位熟客進了門。
丘神績還是那般張揚和囂張,一路上大呼小叫地未經通報就熟門熟路的闖了進來。
沒辦法,誰讓這宅子是他搶過來送給陸績的呢?
瞧著半坐半躺在椅子上,姿態慵懶地烤著炭火的陸績,丘神績嘖嘖稱奇。
“嘖嘖嘖,都說你陸校尉最近又是賑災、又是壓糧,前些日子還出城剿滅了一幫匪徒,一副好不忙碌的樣子,但我看你這樣子啊,簡直比我都悠閑,真想跟你換一換,由我來當這校尉,你去當個紈絝,多好……”
陸績拿開了臉上蓋著的書本,迷迷糊糊睜開眼,見丘神績披著一襲黑色鬥篷,腰間係著一根玉帶,玉帶上一顆碩大的瑪瑙閃閃發光,紅通通耀人雙目,叉著腰頭揚的老高,跟隻傲慢地黑孔雀似的。
“唉……這叫忙裏偷閑懂不懂?”陸績拿目光狠狠刮了丘神績一眼。
“哈哈哈。”丘神績叉腰笑了一會兒,然後擠眉弄眼道:“真不考慮一下?做紈絝可比你做校尉清閑多了!”
“也是,做這巡城校尉啊,簡直比狗都忙……”
“哈哈,是吧,放著百花坊的清閑老板不當,去當個勞什子校尉,官階又低又累的,還費力不討好。”丘神績笑著脫口而出,但想了想覺得有什麼不對,突然恍然大悟氣道:“不對!你罵我是狗!”
陸績哈哈笑出了聲來。
論聰明才智,丘神績自然連陸績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他也不是第一次受陸績的騙了,不過能這麼快反應過來,也算是有些近朱者赤了吧,但終究心思還是單純了些。陸績慨歎,若是這世間所有的人都能像丘神績這般好騙就好了,隻可惜啊,他這次要麵對的,是長孫斂和王岐兩隻老狐狸。
熟客上門,自當款待。
起身給丘神績拉了把胡椅,待丘神績大馬金刀般地坐下後,陸績這才笑問道:“自從我調進巡防營以後,也有些日子沒見你了,最近都在忙什麼呢?”
丘神績癱在椅子上長長歎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無奈之色,歎道:“唉……還能幹什麼呀,饑民一來呀,整個洛陽都封城了,全城的酒館、妓館都被勒令閉關了,又不許我們出城尋樂子,隻能待在家裏唄。”
災禍麵前,關停娛樂場所是很常見的一件事。一方麵,自然是要緬懷傷亡的百姓,另一方麵,也是怕巨大的生活落差激起民變,這從古至今,都是一條不成文的律令。
“那今天怎麼不在家待著,跑到我這裏來了?”
品了口茶,丘神績臉上頓時浮現出了難忍表情,那皺起的眉頭仿佛自己喝了一口尿似的,很欠抽,富貴人家的孩子怎麼這副德性?
“這是什麼茶啊?苦不拉幾的,也不放點兒薑片什麼的……”丘神績一臉嫌棄。
“苦什麼苦,這是我特別研製地炒茶,放了薑片反而破壞了茶葉本源的清香,不愛喝別喝!”陸績劈手奪過茶盞,明顯對丘神績這種不識貨的態度也很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