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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對誰“舐犢情深”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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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對誰“舐犢情深”

《新聞記者》2009年第8期有一篇題為《穿透心靈的力量》的文章,說:“《春運大雪中的父與子》帶給人們太多的聯想,而記者恰恰是在春運大潮中捕捉到了這對父子舐犢情深的畫麵,以一條橙色的、溫暖的圍巾,來反映農民工的生活。”這段話使用了成語“舐犢情深”,用得是否恰當,值得研究。

“舐犢情深”,老牛用舌頭舔小牛,以示愛撫,比喻父母疼愛子女的感情極其深厚。語本《後漢書·楊彪傳》:“後(楊彪)子(楊)修為曹操所殺。操見彪問曰:‘公何瘦之甚?’對曰:‘愧無(金)日磾(mìdī,金日磾,西漢大臣)先見之明,猶懷老牛舐犢之愛。’操為之改容。”例如清·文康《兒女英雄傳》三十回:“安老夫妻暮年守著個獨子,未免舐犢情深,加了幾分憐愛。”馮驥才、李定興《義和拳》:“吳守禮則對親友們說:‘親侄如子,我一向舐犢情深,不忍過責。但這般浪蕩,多給了錢,不是反害了他嗎?’”金聖華《〈傅雷家書〉譯者附記》:“從這些信裏,我們再一次感受到傅雷對傅聰的殷殷關切,舐犢情深。”

理解和使用這條成語的關鍵是要弄清“舐犢”是誰的行為,即誰對誰“舐犢情深”。顯而易見,“舐犢”的是老牛,隻能比喻父母,被舐的是牛犢,隻能比喻子女。說父母對子女“舐犢情深”是對的,說子女對父母“舐犢情深”就荒唐了。說父(母)子(女)二人“舐犢情深”也是不對的,因為“舐犢”是單方麵的行為,不是相互的行為。所以,前引《新聞記者》文章中所說的“這對父子舐犢情深”是講不通的。

遺憾的是類似的誤用,在媒體中時有所見。例如:

1.父子倆相依為命,舐犢情深。(戴定南,《折騰·最早的情欲》)

2.(話劇《春雪潤之》)沒有恢弘的戰爭,沒有激蕩的鬥爭,卻細細勾畫一代領袖毛澤東作為父親與兒子毛岸英之間的舐犢情深。(《北京青年報》,2009年11月19日)

3.紀念幣以鏡麵底麵、噴砂背景描繪出茂盛的竹林場景,用多層次噴砂細致刻畫了熊貓母子之間舐犢情深的幸福畫麵。(《金融時報》,2011年5月6日)

4.書法、美術、聲樂、體育諸多才藝加身;十七載婚姻保鮮自有妙招;叛逆與孝道,再到寶貝女兒的舐犢情深……都會在書(按,指李詠的《詠遠有李》)中盡現。(《華西都市報》,2009年10月17日)

前三例說的都是父子、母子之間“舐犢情深”,其錯誤與《新聞記者》的用例相同。最後一例,如果說成李詠“對寶貝女兒舐犢情深”,當然毫無問題,但是丟掉一個“對”字,“寶貝女兒的舐犢情深”,就變成了寶貝女兒對李詠舐犢情深,意思完全弄顛倒了。

順便說一下,成語“舐犢之情”同“舐犢情深”意思相近,區別僅在於二者語法功能不同:“舐犢情深”是形容詞性詞組,在句中多作謂語、補語;“舐犢之情”是名詞性詞組,在句中多作主語、賓語。“舐犢之情”也常常被誤用。例如:

5.女兒沈霞的遽然去世,直接影響了茅盾的創作,父女的舐犢之情,恐怕古今中外,大人物小人物都同此一理!(《人民日報》,2008年4月7日)

6.當毛澤東接到十三歲的女兒嬌嬌(按,即李敏)用歪歪扭扭的俄文親筆給他寫的信後,飽嚐思念之苦的毛澤東怎麼不激動萬分?而女兒的那份天真活潑的童心,那份嬌柔的舐犢之情,怎能不勾起毛澤東的無限柔情?(《解放日報》,2007年5月12日)

隻有父母對子女的舐犢之情,沒有子女對父母的舐犢之情,“古今中外、大小人物都同此一理”。例5說茅盾、沈霞“父女的舐犢之情”,顯然是錯誤的。例6把李敏對毛澤東的感情說成“嬌柔的”“舐犢之情”,就更加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