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連接假山造景區的走廊,流水斷花原本準備直接向便室,也就是守衛的休息室前進的,他應該這樣做,因為監察廳通報的可疑人物便是在那裏出現,身為大隊長的他職務便是迎戰強大的敵人。
但一股突然的衝動使他改變了主意,他默然不語地在假山造景區的前方停了下來,思考了三四秒,然後便轉身走進其中。
事實上,按正常情況而言,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選擇,但他心想,從他接到通報再到他到來的這四分鍾的時間,對方就算曾經在休息室,也早該離開便室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若是他什麼也聽監察廳的話,那倒不如讓那些連戰鬥都不懂的家夥來做大隊長好了--如果他們沒有忘記了如何發動攻擊的話。
小心翼翼地走進寂靜無聲的假山區,雨水敲打的聲音影響了他的五感,濕透的衣服黏在身上,亦影響了他對環境的感覺。但他知道這影響是相對的,他的五感降低,對方接近時同樣也會受地麵的積水影響,說到底,仍然是強大者勝出,沒有別的可能。
流水斷花仔細地環視四周,這假山區的造景的確相當迫真,並沒多少人造的氣氛,看起來自然流暢,山水環境與園林也配合得很到位,隻是美歸美,在他看來這卻是應該的。
因為他們的大老板程樂連同材料,可是花了將近幾十萬元,就是為了找一個製作技能足夠高級的生活玩家,讓他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製作假山--他娘的,這幾座假山總造價可是接近他們一個半月的消耗品補助了,要是都換成裝備有多好。
逕自的走向假山區的深處,流水斷花忽然停下腳步,他身後的木門輕輕地吱了一聲,他不及多想,腰間長劍頓時抽出,同時迅速地轉身望去身後。
那裏什麼也沒有。
雨幕與黑暗之中,隻有一道半開半合的大門。他心裏猜測,大概是風吧。今晚的風雨來得太不合時,讓他們的抓捕即使早有準備,還是變得特別的困難。
當然,他們最大的問題是內應--就在他如此想到的時候,另一邊的假山上忽然傳來嘎紮的奇怪聲音。他迅速轉身,這次連身上的【浪湖心法】也在眨眼間便升騰至最高點,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他手中銀亮的長劍便會應聲斬出。
他的視線仔細地掃過假山、七八人高的大樹,以及不斷被雨水敲打的假湖。再望向深處,那裏的燈光不知從何時起已經熄滅。好像在他轉身前燈光是還在亮的,但確實是怎樣,他記得不是很清楚,那時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假山身上,根本沒好好留意那邊。
或許是風吹熄了?流水斷花皺起眉頭,心裏漸漸感到煩躁。
他再度睜大眼睛望向傳出聲音的位置,那地方隻有一座連水池的假山,一些被修剪成野獸的灌木聚集在假山的一旁,最接近的是撲起的老虎,其次是老鷹,再遠些的因為沒有燈光的關係,他就看不見了。
這假山區愈來愈可疑了。盡管流水斷花什麼都沒能發現,但他的雙臂卻莫名的開始繃緊,身體也無由的進入戰鬥狀態--他在緊張,而這是沒有原因的,沒有人會因為一個空無一人的假山區而緊張,這隻能說明他是個懦夫,又或者他的身體感覺到了危險,一些他意識到,卻還未發現的危險。
流水斷花開始在想,自己身後的小隊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到。他需他們的配合去將這詭異的假山區搜索一遍,而且是仔細至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角落的搜索。
總會有些隱藏能力很好的家夥,參與過二十多次幫派戰的流水斷花清楚,有些人的潛行能力很強,特別是在黑暗中時,他們都是無法被區區一兩人發現的難纏家夥。
這些人可以將自己偽裝得如死物無異,微弱的呼吸和極低的生命頻繁,甚至連一些級別不夠高的生命探測道術都無法發現,而當你發現的時候,可能便是利刃在脖子抹過的時候。
啪的一聲,後後傳來的重物落地聲驚動了流水斷花繃緊的神經,他身影不退,反倒迅速地向側麵橫移,水花在他的腳下四濺,而他眼角的餘光向下一掃,望向了傳出聲音的地方。
沒有想像中的刺客或敵人,那裏隻有一顆球狀的物體。
凝神細看,下一刻,流水斷花便麵色冰冷地抬起頭。他的臉孔隱約地抽動了一下,熟知他的人便會知道,這是他快要忍不住發怒的前兆。
而原因,卻是因為那是一顆腦袋。腦袋的主人流水斷花認識,正是值班守衛的隊長高歌。按當值的時間而言,他這時應該是在休息室的,但明顯地敵人似乎沒有讓他休息的意思,而他驚訝的臉容則是能證明他並未發現敵人的這個意圖。
又或者當他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
順著腦袋掉下來前的位置望去,流水斷花看到了在入口上方的屋簷之上,共十三名守衛的屍體被一字排開的釘在那裏,鮮血混著雨水不斷地從屋簷流下,而他卻到現在才剛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