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放著水裏的舒坦日子不過,非跑到這兒餓肚子?真是!又不是皇宮富戶,有什麼好待的。連塊肉都聞不著味,吃個雞蛋還被你們說三道四。真是沒見識,編個瞎話都一股子窮酸氣。

院子裏拚命洗著衣服的蘭秀雲絲毫不受幹擾。嚓嚓嚓,節奏絲毫不亂。王雪很為她心疼。這牛家的婆娘隻是針對她一個,動不動就指桑罵槐得吵吵一番,平時也是陰陽怪氣,沒個好臉。

這人呐就是這樣,越是忍讓,那些人越是起勁,想盡辦法激怒你。然後利用強壯的身體和低素質罵街的功力,在衝突中將你一舉擊敗。自此,你最好是一蹶不振,見她如見了活閻王。這樣才能彰顯她的威風。這就是牛家婆娘期待的效果。可是沒成想,處處找茬換來的是人家蘭秀雲根本就不理會,仍舊拚命得為她的那個傻了叭嘰的女兒掙雞蛋錢。

“哼!胸沒二兩肉,瘦得跟雞仔似的,憑什麼這麼好命?連個男娃都生不下來,成天病病歪歪,王大水還當個寶似的供著,連句重話都不說。生了個掃把星,也跟個奶奶似得養著。也不怕祖宗從墳裏跳出來罵他不孝。

我白花花當年可是百裏挑一的好模樣,嫁給他牛栓柱,為牛家生養了四個娃,有男有女。可他牛栓柱從來沒句好話,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根本不拿我當個人。

他丟了差事,我白花花為了養活這一大家子的人,不該幹的我也幹了。可他還是那副慫樣,你們說說我這是圖了啥?”

牛家的婆娘正跟人訴苦,院子裏又傳來了奶娃娃貓似的哭聲。

“哭哭哭,老娘的好運氣都讓你給喪完了。再哭,老娘就把你個討命鬼扔進野湖裏喂魚。”破壞了氣氛的奶娃娃招來了親娘的咒罵。

“臭不要臉的,外麵浪啥浪?還不趕緊滾回來給娃喂奶。晃當個大胸脯子給誰看呢?別給老子丟人顯眼的。”

“我丟誰的人了?要不是你這麼個囊慫貨,成天窩在家裏,害老娘轉個身子都沒地方。我不出來透口氣,早就憋死在那個黑屋子裏。那個催命的玩意兒,早知日子過成這樣,當初就不該懷她。屁用不頂就知道要奶吃。養活了有啥用?這年頭,拿出去換口糧都沒人要。”被男人一罵,這婆娘虎氣上翻,當即頂了回去。

“你還給老子凶上了。信不信,老子出去打死你個破爛貨。”

“打啊,你倒是出來打啊?打死了我,你們都餓死得了。剛好咱們一家子找閻王爺說說理。”母老虎手叉腰上,衝著自家方向,挺著個胸脯跳著叫囂。旁邊的無賴漢眼睛都瞪直了。

“呀!你就少說兩句,栓柱可是不好惹的,小心他真出來打你。”

“哼!那是以前,現在成天窩在家裏,吃得還多。一個大老爺們找不到活幹靠我養著,他憑什麼打我?”

“哎,別說你家牛栓柱,大家這日子都不好過,哪家不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一天能喝上碗糊糊就不錯了。”

“這要賴誰?要不是那個賤人拚命壓價,咱們還能幹些漿洗縫補的活,賺上幾個閑錢。現在可倒好,小賤人把活都攬了下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卻在這兒幹瞪眼。”

“誰說不是呢?這王家媳婦可真能幹。那麼多工匠的衣衫,她都能幹的出來。要是擱往年,這可是要大賺一筆。一個女人家比那大匠還要賺得多,人家咋那麼有本事呢?這朱掌櫃也是個沒道理的,把活全包給了她。以前,可是幾家來分著幹的。”

“嘿嘿!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小賤人跟朱掌櫃可是從小定過親的。是那朱家的童養媳婦。後來嫌貧愛富,看著王大水好,就悔婚嫁給了王大水。聽說啊!嘿嘿。”

“牛家的,別傻笑啊,趕緊說。平白得惹我們著急。”

“你才傻呢!咳咳,我聽人說,這蘭秀雲可不是個安份的主,跟那王家的兩位少爺都有一腿。還說,她先前的幾個娃娃都不是王大水的,要不怎麼那麼容易就掉了?

他們兩口子被趕出了府,沒了住處。朱掌櫃心疼老情人,硬生生把先前住在這兒的餘狗蛋給趕了出去,讓他們兩口子住了進來。

看他們家餓著肚子,就把漿洗補衣的活全包給了她。別人都沾不著。

我還聽說,朱掌櫃一直謀算著讓蘭秀雲改嫁給他做個妾室,給王大水一筆錢,讓他帶著丫頭回鄉去。

你們說說,這不是欺負人嘛。當初王大水好的時候,她嫁過來,害得人家成了破落戶。如今丫頭快死了,她就急著找老情人,真不是個人啊。”

“哎喲!我說那朱貴咋這麼照應他家,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要是王大水,早他娘的打死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了。”

“呸!崔狗子,就你這麼個憊懶偷吃的貨,有人願意跟你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有點錢要麼就花在胭脂巷的女人身上,要麼就耍賭賠了。你還罵上人家了?能要點臉不!你媳婦不就是被你抵給人家還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