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關鍵是烏頭幫，就是頭上蒙著黑色汗巾那幫人。就數他們最橫，要得最狠，聽說背後有大佬支持，衙門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那八百錢，多數是讓他們給坑的。那個左護法說了，從下個月起就要單獨給他們一貫錢。還要無償供應兄弟們茶水。那個管吃食的行會，也是他們的。還得要一份交錢。太他娘的黑了。”
“烏頭幫？好啊！老夫就喜歡硬茬子。他們沒那麼凶，隻不過給胥吏們交了好處，跟豪門有些瓜葛，專給貴族幹些陰私事情。有了這層關係，他們才能在興慶府橫行霸道。西市上的賭坊就是他們開的。我聽說啊！那個朱貴就是他們幫會裏的。道行很深啊！老夫先跟你說好，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一家就準備好跑路。那夥人，隻認錢不認人，要是沒膽就老實交錢！”
“嘿，您都不怕，我就不怕。幹他娘的！”
啪！腦袋上挨了一巴掌，王大水怒道：“女娃子，左一個他娘的，右一個奶奶的熊。能不能學些好的？以後不能亂說話。”
“爹！你怕不？”
“怕啥？人生在世，就是要活出個精氣神來。既然咱們要幹好這個生意，那就勇敢得去做。老東家就是這麼說的。他老人家就是看不上我這唯唯喏喏的性子，成天圍著家宅打轉，嫌我沒出息。他老人家不在了，咱家又經曆了前些日子的災禍。神仙保佑，還給我們王家你這麼個伶俐的孩子。爹想明白了，任勞任怨得活著，那些雜碎不會放過你。轟烈烈得活著，還能跟他們打上一架。咱們不是天生的苦命人，也不比他們差。為啥要被他們盤剝？就是跑路爹也願意。你放心去幹吧！”
瞅瞅蘭秀雲，她眼含著熱淚重重得點了頭。好了，家裏人統一戰線，這事就這麼辦。
“爺爺您看！我們王家沒個慫貨，就是要把事情幹成。”
“好！不要忘了你答應給我辦的事。明個兒起，老夫就到你們攤子上壓陣。要是租房子，老錢家那小院子就很好。你去租了，這個院子太小，施展不開。房主是朱貴，你們兩家熟，說不定能給你家優惠些。”
“啊！又是他！”
翻過天來，父女兩個還是早早挑著擔子，背著包袱出了門。瘌痢頭已經在門上等著了，腦袋上戴著頂藍色的麻布帽，是蘭秀去給他做的，爛糟糟的頭不好見人。
很有眼色得從擔子上解下張桌子架在肩膀上，手裏再拎上個大陶罐，看來王家的飯沒白吃，力氣足。中途接上鐵心梅，經過土地廟時招呼了一聲，陸老頭也打著哈欠跟上了他們的隊伍。王雪很有信心，今天會平安得過去。
沒想到，他們家架上罐子熬油茶的時候，兩男一女也挑著東西過來了。器具幾乎一樣。
“喂！你們不是幹不下去了嗎？咋又回來了。我們家已經和官差們商量好了，這個地方日後就由我們賣吃食。你們趕緊回去吧！”
“叔、嬸！”王雪先行個禮，和氣得打了個照麵。“這地方，我們已經幹了一個多月。官差們我們也是早早就打過招呼的。昨日出了些差子，給他們添了麻煩，今日我們已經有了解決的法子。安安穩穩得在這裏幹上三年五載得沒問題。再說了，我們和西市上的各路英雄好漢都有交情，也有好些個熟客。不瞞各位說，生意好得很。麻煩解決了，我們定不會離了這地界。你們還是另選他處吧！”
“你這丫頭說話不作數。讓你家大人來說。王大水，這可是陳大人指給我們的地界，羅差役也是知道的。還各路英雄好漢呢？哼！就是三幫的掌門護法也要稱呼我家男人一聲''馬大哥''。聽嫂子一句勸，帶著你家這虎丫頭趕緊回去吧！省得把這西市上有頭有臉的人鬧到這裏來，你們又得挨打挨罰。”女人二十來歲，臉龐清秀，就是神態動作有些風塵味。
“這位大姐，你是不知道，我就是個嘴笨的，說不來場麵上的話。我們家就是我這丫頭伶俐些。沒法子，隻能由她來說。你且放寬心，她說什麼，我們五個老老少少全都聽。”王大水回到鍋灶上，專心得熬起油茶來。
“喲！這一晚上，胥吏大人就將我們辛苦支起的攤子轉給了你們。後門挺硬啊！就是不知，那位陳大人給你們立了多少規矩？我來算算，從我們幹這份生意起，足足有十條，隻要我們學會了就可保平安順利。哎呀！你們是不知道啊，一條規矩這個數…還不算攤子上的好吃食。”王雪比了個手勢，對方一看就不淡定了。
“什麼！這不可能。一百錢一條規矩？你們定是說瞎話。要不就是家裏沒關係，人家故意坑害你們。真是如此，這攤子還幹個什麼勁。”
“你這婆娘胡說啥？沒見著過來了人。不聽她的，我們就在這兒幹了，爺爺看他們怎麼辦。周老三，趕緊把家夥式擺起來，發什麼呆！你也不要跟那個丫頭扯了，趕緊把麵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