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沒有月亮,遙遠的夜空中有幾顆星星不明不暗得閃爍著。院子裏寂靜得隻能聽見火把燃燒的聲音。李俊康和牛二苗在值夜。他們兩個絲毫不敢怠慢,警惕得分辨著周圍一切細微的動靜。

王雪屋裏的燈沒有熄滅,她還在思量一旦出現糟糕的情況,應該如何應對才能少受損失。人最重要,其次才是財物。現在家裏有錢兩貫三百四十文,銀子八兩。張二倉好色又貪財,可以用錢打動他換取牛家三個孩子的安危。

如果,他們想要借這個機會打擊王家,那就用王家店鋪裏的糧食跟他們交換,保一院子的人平安。即使兩種辦法都不行,那麼就爭取時間,能拖一天算一天,說不定陸老頭和沈老五良心發現會來救援他們。

牛春生沒有睡,偏過頭去緊盯著洪小寶枕頭旁邊的寶劍,真想自己也能和洪小寶一樣擁有武功,揮舞著利劍殺死惡徒為姐姐報仇。

自從那天以後,這麼熱,大姐白天要穿好幾層衣服,晚上就將自己緊緊裹在羊皮子裏窩在牆角睡覺。但凡是個男人隻要走近一尺,她就會大喊大叫。就連他這個親弟弟也不能靠近。

雖說崔狗子他們不懷好意設下了圈套,但追根究底,這場禍事是母親引起來的。那日大姐的慘樣,他永生難忘。以前總是回避母親謀生的方式,隻要能受到母親的偏愛,吃飽肚子就行,才不會管這錢是怎麼來的。事情發生了,他才知道家教家風對一個人的重要性。

二苗已經明確得告訴他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家。為了讓王家不要趕走他們三個,她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白天幹家務,晚上還要幫著其他值夜的人看院子。要不是王雪攔著,她就準備在院子裏的石桌上睡覺。

“睡吧!想也沒用,該來的總要來。”拿著炭筆寫寫畫畫,突然洪小寶一顆頭顱倒掛在窗戶上說話。

“噢喲,我的媽呀!”王雪嚇得抖落了手中的炭筆。咬牙切齒得對著窗外的人說:“滾!半夜倒掛在人家窗戶上偷窺,裝什麼女鬼嚇人?”

“李俊康和牛二苗都看著呢,害怕啥。你寫的是什麼字?看著好奇怪。”

“我天資聰穎,覺得大周字太複雜,自創了幾個簡化的文字。”

“胡說,我看著你寫得十分純熟,不像是剛造出來的。難道說你真是個精怪,那種湖裏的水鱉怪。”

王雪一臉黑線,哪有把女孩子比做水鱉怪的?不耐煩道:“小孩子不懂別胡說。你見過精怪接連被打,差點沒命的?我要是妖精,就吹一口邪風,把咱們這一家人和糧食全都刮到安全的地方,也就不用在這裏費勁巴拉得盤算著怎麼跟張二倉討價還價。”

“他們不會跟你談買賣,殺人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這回不見血是不行的。”洪小寶說得篤定。

“啊?難道說把事情搞大,把人殺了,最好是引起大家暴動,他們才會高興?這可玩大了。”

“不錯!京城越亂對他們越有利。”

“你能殺死幾個衙役?不行!這樣做是自損一千殺敵幾個。你能在亂陣之中取上將之首級嗎?”王雪趕緊開了窗戶,上半身伸了出來翻轉向上,對著坐在屋頂上的洪小寶說。

“五成把握。”

“好,本將就命你潛在一處,待到合適機會一舉拿下對手中職位最高的人。切記,孫泉不值錢,張二倉隻要是他帶隊,就抓他要挾衙役們以圖後勢。”

“你憑什麼命令我?什麼都不懂的傻瓜。”

“哎?就憑這麼多天,你在我家吃吃喝喝,我老娘天天把肉夾給你。哼!我都沒這待遇。”

“噓!有人來了!”洪小寶從屋頂上飛下,仔細聽了聽,“趕緊告訴叔和姨,穿好衣服準備迎敵,至少有十個人。”

李俊康和牛二苗呆在原地,打著哆嗦。“趕緊著,這個時候不能怕,這是我們的家,被抓走哪一個都不行。”王雪故作鎮定,安撫著兩人,可她的腿已邁不動步子。

牛春生拎著手腕粗的木棍衝出了屋,王大水和蘭秀雲也各拿著砍柴刀和剪子出來了。牛大苗則是拿了把菜刀。

“大寶先去隔壁幹死李油布,然後躲起來,按咱們說的辦。二苗和俊康,火把滅了。俊康你帶著牛家姐弟三人藏在我屋裏的地道裏,實在不行就從地道裏跑。千萬別出聲。”

“不行,要死死一塊,我們都跑了,你們一家子怎麼辦?”

“我們又沒犯法。最多損失了院子裏的糧食換個安寧。現在糧比金子都貴,衙役們也要吃飯過日子,我不信他們不動心。關鍵是你們,按大周律,搶劫偷盜一人犯法,全家連坐。要是你們被查到在這裏,估計那幫人會以窩藏罪查辦我們。趕緊的,別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