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人命如草芥(1 / 2)

孫陳氏,孫安、孫平和他們的媳婦兒以及三個年幼的孩子全部死在屋裏。沒有掙紮,像是中了迷藥,沒有一丁點的反抗痕跡。裏屋裏的孫如意,死得最慘,脖子上還掛著一根褲腰帶,留下了深紫色的勒痕。身無寸縷,白花花得躺在地上,下身一片狼藉。像剖魚似的,從下頜到會陰部,被人用刀子剖開,把裏麵的髒器和胎兒扯了出來。看得人頭皮發麻。孫如意,兩隻眼睛如同魚眼似得鼓了出來,流出了血淚,看來是活生生得被人家給殘殺了。

楊大伯上過戰場,這副場景他是無感,很鎮定的遣了牛春生去給巡邏的北軍報告此事。其他人無不臉色蒼白,嘔吐不止。王雪自打死過一回,對於生死這種小事看得很開,再加上前世看過很多美國罪案劇集,居然搖搖晃晃得沒暈倒也沒有嘔吐。心想著能像神探們一樣查現場,找罪證,將凶手繩之於法。可是她的腦袋嗡嗡作響,無法思考。滿屋子的血腥味,受害者臨死前的絕望表情,現場淩亂的痕跡,無辜者寧靜的麵容,在她的腦海中盤旋。

都是熟悉的人,前不久他們家還辦過喜事,他們的音容笑貌,甚至是冷淡輕蔑的表情,也摻雜進來。更何況,孫如意,這個起初單純的女子,與她挽過繩花,踢過毽子,暢談過對這個世界的迷茫和希冀。王雪是唯一一個準進入犯罪現場的未成年人,楊大伯認為她勇敢而聰慧,能夠消化得了這種淒慘的現實,並給他們些許建議。

事實上他高看了王雪,這個時候她根本不想思考。短短幾天,死了這麼多的人,可恨的、無恥的、陌生的、熟悉的,都莫名其妙得死了。即使是崔狗子這幫人,最多把他們發配邊境做苦役也就夠了,為什麼就突然被殺死了?孫如意,一個被愛衝昏頭腦的女人,也罪不至死吧?

“咋樣,裏麵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竟敢敢攔著本大爺。你倒是說話呀!”非要跟過來的沈老五像隻綠頭蒼蠅似得圍著王雪吵吵。

此時,王雪一個字都不想說。坐在孫家的院子裏呆呆得看著那間橫七豎八躺著死人的屋子。王大水拖著腿走過來,摸摸她的腦袋:“陶四季說得沒錯,八成是張翠翠幹的,她的染血的衣裙扔在孫如意房裏的炕上。還有一身男人的衣服,不知是朱貴的還是張鉤子的。兩個人換上孫家人的衣服跑了。”

“爹!他們莫不是瘋了,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這樣殺人。那三個娃娃比我還要小。孫如意做得再不對,那也是朱貴無德無義造成的,為什麼要這樣殺她。嗚嗚…”王雪撲進王大水的懷裏,痛哭著。

“張翠翠從小就是個心思陰沉的人。當初我跟她在王記院裏相識的時候,她就是個說一套做一套的人,誰要是得罪了她,那就等著張翠翠成倍的報複,誣告陷害無所不用。姨娘喜歡她,因為她可以豁得出去傷害任何一個與她們為敵的人。大家討厭她,她眼裏隻有主子沒有善惡。她和朱貴是一路人。大丫不哭了,把他們抓住交給官兵為孫家討個公道才是。”王大水撫摸著女兒的腦袋勸慰道。

“哎呀!她是受了驚嚇。女人就不應該見這種事情。屁大點事,弄得跟天塌了似的。”沈老五引起的眾恕,一同來的街坊們同時翻了他一眼。九個人的性命,在這些權貴的眼中,就是個屁大點的事?

“王叔!張翠翠沒有出坊,他們還在坊裏。巡邏的北軍和繡衣使都知道了這件事,他們馬上帶著西城縣衙的仵作過來。”牛春生跑著回來,氣喘籲籲扶著腰急急說道。

“大水兄弟,我們去張翠翠家裏了。一個人都沒有,家裏亂七八糟,我們還發現了這個。”站在陶四季身後的一個大漢,遞過來一個東西,是一把帶著血跡的殺豬刀。

“天蒙蒙亮的時候,坊裏有人看見孫家的大兒子和媳婦帶著一個男孩,往小樹林那裏去了。瞧了個後背,男人是孫平的慣常打扮,薑黃色短衫,褐色麻褲。女的用灰布子包著頭發,身上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衣裙,隻不過後背有個大塊的補丁。他還喊了一聲孫平的名號,叫他不要亂跑,坊裏不太平別出了事。那個男人頭也不回,嗯了一聲接著往前走。”陶四季接著說。

“他有沒有看清,那個男人是不是朱貴?”

“不大像,孫平是個佝僂身子,那個人也是。朱貴可沒這樣。”

“張鉤子,肯定是他。”王大水沉聲說道。

“他們該不會是想藏在小樹林裏不出來吧?咱們十幾個街坊把林子圍了,再放上一把火,不信他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