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的羽箭飛來,將另外五名騎兵成了刺蝟,剩餘了騎兵依舊拚命磕打馬鐙,將坐騎的體力壓榨到最大。
又飛來一波手雷,落在馬蹄下,“嗤——嗤——”冒著白煙。阿速騎兵或者被炸死,或者縱馬從手雷上跳了過去,揚起手臂,摔動罪惡的鏈錘。
從車牆後投出來的長矛,搶在鏈錘脫手之前,將數名騎兵射翻。
依舊有十餘枚鏈錘落入了車牆後,又濺起了一片血光。
敵我雙方已經徹底陷入了苦鬥當中,以二比一甚至一比一的交換比,不斷加大了雙方的傷亡。隻有陣地中的三門銅炮偶爾射出一顆鐵球,才能將這個比例迅速提高到三比一甚至四比一。然而三門銅炮的發射速度卻又緩慢得令人發指,往往敵軍已經衝過來五、六波了,才能突然發威一次。並且大多數情況下都形不成跳彈,無法一炮克敵。
“蓬!”弓箭兵百夫長許達手中的角弓斷了弦,反抽回來,打在他的臉上濺起一團血花。
“嘎嘎嘎、當!”一輛精心打造的擲彈車也支架破裂,像個力盡而死的勇士般,緩緩攤倒。
兩名盾牌手轉過頭,試圖從車牆後逃走,被吳二十二從背後追上,一刀一個,砍下了腦袋。
幾名長矛兵擠在一起,既沒力氣再投擲長矛打擊敵軍,又沒勇氣逃走,滿臉是淚,身體抖得就像篩糠。
“都督,派輔兵去山後搭一座浮橋吧!”當又一波阿速騎兵被打退之後,老伊萬倒拖著跑到朱八十一麵前,以極低的聲音說道。
傷亡超過三分之一就會崩潰,這是他在數十次戰鬥中總結出來的經驗。而擋在車牆後的戰兵傷亡率,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數字。萬一突然發生潰敗情況,陣地中的擲彈兵和輔兵們,將無一幸免。
剛剛賺到的金子還沒來得及花,他不想死,也不想讓朱八十一這麼好的主顧現在就死。壯士斷腕,是現在的最佳選擇。留下一個忠心的部將,如吳二十二領著剩餘的戰兵繼續抵抗,其他人迅速從後山撤走。如果阿速人舍不得雞公車上的財物,也許就不會派太多力量來尾隨追殺。
“回去!”開戰以來一指對他言聽計從的朱八十一,卻突然翻了臉。拔出特製的殺豬刀,用刀尖直著他的鼻子大聲命令,“回去,指揮長矛手繼續還擊!今天要麼死在這兒,要麼打退這群阿速人,沒有第三條道路可選!”
“你瘋了!”老兵痞一邊快步後退,一邊大聲嚷嚷,“阿速人還有一個千人隊沒有動,到現在為止,上來的全是騎兵。你看看你腳下,已經死了多少人?即便一個換別人兩個,等騎兵退下去之後,你手中還能剩下幾個能站著的?”
周圍跑上前給戰兵運送備用長矛的輔兵們,紛紛停下腳步,愣愣地看著老伊萬。後者說得是實話,敵軍數量是自己這邊的兩倍,即便傷亡是這邊的兩倍,也足以將陣地內的人換光。況且眼前發生的事實也證明了,自家這邊的擲彈兵,戰鬥力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強大。手雷隻要不是當場爆炸,基本上就能被敵軍騎兵迅速躲過。而萬一戰兵陣列被敵軍突破,在近距離內,擲彈兵非但攻擊不了敵人,甚至連自保之力都沒有。
朱八十一也知道老兵痞伊萬諾夫說得是實話,作為左軍的主將,他將麾下每一名士兵的傷亡,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兩個刀盾手百人隊,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戰兵中的牌子頭,百夫長都是根據戰鬥中表現提拔起來的悍勇之輩,至今沒有一人帶頭逃跑。眼前剩餘的三百多名弟兄,早就已經分崩離析。
他甚至還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帶一部分弟兄撤離戰場的話,也許一刻鍾之後,左軍就要全部葬送在這裏。沒有一個人能逃脫阿速騎兵的屠殺。但是他卻不甘心現在就承認失敗,不甘心接受眼前這樣的結果,更不甘心,把自己花費了無數心血,幾乎是用金子堆出來的三門火炮,全都拱手交給阿速人,交給蒙元朝廷!
徐州軍上下,依舊沉浸在前一次戰鬥自己製造出來的奇跡當中。對手雷的寵愛,簡直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至今沒有任何人知道,擲彈兵在戰場上,優點和缺點一樣明顯,生存能力也非常難以保證。至今還沒有人能夠接受火炮的誕生,就像他們以前拒絕接受新式火藥一樣,對這種造價高昂且射速緩慢的東西嗤之以鼻。
沒有人相信,火炮和火槍將是未來戰爭發展的方向。除了他這個融合了兩世靈魂的穿越者。但是,如果這三門火炮落到蒙元朝廷手裏,憑著廣袤的領土和豐厚的物資儲備,憑著原始火槍已經列裝的事實,憑著自己剛才從吳家莊搶來的數百車銅錠。一支裝備著大量火炮的部隊,將應運而生。
萬一元軍將火炮推到徐州城下,自己就成了導致芝麻李、毛貴等人消失於曆史洪流中的罪魁禍首。而朱元璋、常遇春、徐達這些重塑了華夏的英雄豪傑,會不會成為炮口下的犧牲品,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