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前麵的刀盾兵和長矛手都撤下來,撤到您目前所在位置!”弓箭兵百夫長許達迅速回了一下頭,然後毫無停頓地回應。“先前大人將刀盾手安排在緊靠車牆的位置,是為了防止敵軍的強弓硬弩。從第二輪攻擊開始到現在,韃子至少向車牆內部射出了五十輪箭,即便是三排輪射,每個人也足足拉了十五次弓。此刻咱們這邊一大半兒弓箭兵手都累得抬不起來了,韃子那邊的弓箭手未必比咱們的弓箭手強到哪去。把車牆讓出來,讓那些騎兵隨便砸。反正他們的戰馬無法跳過車牆,剩下多少鏈球都是白扔!”
“要是他們跳下馬往裏衝呢?!”朱八十一也迅速朝車牆處望了一眼,迫不及待地追問。
二十幾步外,阿速人的騎兵依舊保持著先前的節奏,輪番向車牆發起衝擊。但是,他們扔出來的鏈球,已經減少了許多。至少有一少半兒的騎兵都拿起短弓,改用蒙元士兵成名的“弛射”絕技。而從陣地正前方射過來的雕翎羽箭,也正如許達所說的那樣,越來越稀疏,越來卻稀疏。
“要是韃子跳下馬步戰,就正如都督大人和伊萬大人先前所說,他們必輸無疑!”許達毫不猶豫地接了一句,血肉模糊的臉上,寫滿了驕傲和自信。
“去傳令,讓刀盾兵和長矛手撤下來休整,把車牆讓給韃子!”根本來不及多想,朱八十一推了親兵隊長徐洪三一把,讓他依照許達的說法調整部署。
“大人——?”徐洪三根本不相信許達的判斷,愣了愣,腳步慢慢向後挪動。
“快去!”朱八十一瞪了他一眼,大聲斷喝,“許兄弟說得對,讓開車牆,放韃子進來。反正咱們自己早晚都要衝出去,何必不先放他們進來多殺幾個?!”
“是!”徐洪三扯開嗓子回答了一聲,撒腿跑向戰兵千夫長吳二十二。朱八十一吸了口氣,把心一橫,將目光再度轉向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許達,“你還有什麼好辦法,可以一起說出來!”
“末將請求,末將請求帶一百名弟兄,從側麵繞過去,繞到韃子的帥旗前,給他們致命一擊!”許達知道即便敵軍不像自己預料得那樣很快就停止這一輪進攻,都督大人也不會治自己的罪了,卻沒有就此滿足,將血肉模糊的雙手抱在身前行了個禮,繼續大聲說道,“若是韃子決定下馬步戰,必求一鼓作氣將我等擊潰。屆時,其主帥身邊未必能留下多少名護衛。末將請求效仿大人徐州之戰中的壯舉,帶著一個百人隊去炸了他的帥旗!”
“你,你想效仿我上一次的做法?”朱八十一再次愣住了,為許達的膽大,也為此人所想方法的簡單,“我已經用過了一次,趙長史還把當時的情況寫成了公告,張貼得到處都是!!”
“隻要有效,就是好辦法,無論用過多少次!”百夫長許達非常執拗,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回應。“隻要帥旗一倒,都督這邊趁勢發起反擊,韃子必然全線崩潰!即便末將不能成功,亦可令韃子對大夥這邊的進攻放緩一些,給都督更多的時間組織反擊!”
“韃子吃過一次虧,不可能不在戰場上多放斥候!”知道這樣做許達將麵臨多大的風險,朱八十一將聲音壓低了些,猶豫著回應。
眼前這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大小的百夫長有勇有謀,並且觀察力非常強悍。激戰中許多人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都被此人注意到了,並且一一牢記在心。這樣的人才,在普遍不識字的紅巾軍中絕對罕見。如果假以時日,未必不是一代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