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催命
正所謂,蛇鑽窟窿鼠打洞,各有各的道行。一件讓妥歡帖木兒都感到為難的事情,到了樸不花手裏,卻變得容易萬分。上元節剛過,就有言官上表,彈劾前丞相,亦集乃路達魯花赤脫脫帖木兒抗旨不尊,被貶職之後遲遲不肯赴任,反而勾結舊日黨羽,非議朝政.....
脫脫在位時幾度重手打擊政敵,可是沒少得罪了人。如今失了勢,那些仇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隻是眾人對他的黨羽一直都心存忌憚,怕受到報複,所以誰也不敢率先動手而已。此刻突然禦史台的言官挑了頭,立刻全力跟上去,牆倒眾人推。把脫脫和也先帖木兒兩兄弟以往犯下的所有過失都翻了出來。
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也先帖木兒以喪師辱國,結黨營私,構陷同僚等數項大罪,被賜毒酒自盡。前丞相脫脫帖木兒則以勞師無功和包庇族弟等數項罪名,被從亦集乃路達魯花赤的位置上,再降於某地下千戶所從六品千戶,接到聖旨後即日出發上任,不得耽擱!
再說那前丞相脫脫,去年底在山東交出兵權之後,就快馬加鞭地返回大都。結果他的府邸卻被朝廷下令給封了,成了軟禁其弟弟也先帖木兒的囚牢,令他有家回不得,就隻好從昔日下屬龔伯遂手中借了一個小小的宅院,暫時安歇。
隻是龔伯遂的財力也非常有限,臨時騰出來的院子連丞相府的十分之一大小都比不上。脫脫自己住了進去,又想辦法接來了受到牽連而丟官的兩個兒子及他們各自的家眷,就再騰不出多餘的地方了。他的家將、幕僚和大部分家丁,則隻能自己花錢在附近租了民房去住,沒幾天,就辭別的辭別,逃走的逃走,做鳥獸散了。
還有不少舊日下屬,本著燒冷灶的心思不斷前來慰問探望。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哈麻的丞相位置越來越穩,這些人也漸漸都不肯來了。隻剩下李漢卿、龔伯遂和沙喇班等絕對心腹,還在繼續留戀不去,誓於脫脫同生共死!
正月十六,四人正坐在家裏圍著桌子飲茶,忽然就聽見外邊一陣大亂。緊跟著,脫脫的大兒子蛤蝲章就滿臉驚慌地闖了進來,一把拉住脫脫的手,大聲喊道,“阿爺快走,阿爺快走,皇上派人來殺你了!”
“慌什麼慌,為父平日教你的那些東西,莫非都教到狗肚子裏頭了?!”脫脫一抖胳膊甩掉自家兒子的手臂,皺著眉頭嗬斥,“君子死而冠不免!況且為父兩度拜相,臨難之時,豈能學那市井無賴行徑?”(注1)
“嗚——”蛤蝲章的哭聲哽在了嗓子裏,羞憤難當。
“你這孩子!”脫脫抬起手,給自家兒子理了理衣服,歎息著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為父又不是那平頭百姓,誰都不記得他長得什麼模樣?縱使今日逃了,又能多活幾天?行了,別哭了。去,帶人把院子門開了,準備香案吧!以陛下的性情,應該不會殃及於你和你弟三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