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 章 清洗 (上)(2 / 3)

“嗖!嗖!嗖!嗖!”更多的希臘火彈騰空而起,陸續砸入陳友定的兵馬當中。

“轟轟轟轟!”淮安軍的六斤炮調整炮口,對蒲家軍的“神兵利器”展開火力壓製。一輪炮擊過後,至少四門旋風炮被還原成了碎片,滾滾大火將操炮者燒得頂著滿身的紅煙四處亂竄。但蒲家炮手們,卻被先前的成就鼓舞起的士氣,繼續迅速擺開新的旋風炮。拚命將希臘火罐子,朝這陳友定那邊傾瀉。

跟淮安軍對射,占不到多大便宜。朝陳友定那邊猛砸,卻收效甚佳。發誓要殺出一條血路的蒲家軍,根本不管來自自家右側的炮火如何迅猛。他們不想著去報複,他們隻想著活命。隻想著趕在左右兩側的淮安軍合攏之前,從正麵衝出一條血路,逃離生天。

如此很辣決絕的戰術,立刻將陳友定打了個措手不及。他麾下的兵馬超過三萬,而左右兩側包抄蒲家的淮安軍,卻都不足五千。特別是左側由傅有德統率的那支淮揚騎兵,把根本上不了陣的號手和文職參軍全算上,頂多也就兩千出頭。可蒲家這群發了瘋的惡鬼,居然不肯選擇在左翼突破,偏偏從正麵找上了他!

對於旋風炮和希臘火,最好的反製手段就是伏遠弩。對於長期居住於福州,跟海上大食人也有很多交流的陳氏家族來說,扭臂式蓄力裝置,同樣不算陌生。隻是耐於家族的財力,他們購置不起太多個希臘火罐,所以幹脆綜合東西方之長,將床子弩和旋風炮結合起來,重新打造出了一種伏遠弩。射程同樣能高達四百餘步,同樣是兩三人就可迅速操作,掛在大牲口背上就能隨軍移動。(注1)

隻見陳友定迅速揮動了幾下令旗,三十門驢車大小的伏遠弩,立刻被推到了隊伍前。領兵千戶陳友繼一聲令下,三十枝前端綁著火藥筒的弩箭騰空而起。躍過爭取迅速衝近的蒲家軍,狠狠紮在了正在發威的旋風炮附近。

“轟!轟!轟!轟!”火藥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中間還夾雜著劇烈的希臘火罐殉爆聲。刹那間,竟然有五門旋風炮,連同其周圍的炮手一並葬身火海。翻滾的熱浪,將周圍的顏氏宗族兵,燒得抱頭鼠竄。

“這邊交給我,你們不用管。頂住淮安軍的騎兵!”危難關頭,五長老蒲世傑挺身而出。帶領五百餘名最狂熱的蒲家子弟,從火海邊緣扶起更多的旋風炮車。

“向前,向前推,推到馬車中間。第一排舉盾、第二排、豎矛、蹲身!第三排,將長矛架在第二排肩膀上,向前斜伸。弓箭手,聽我的命令,正前方八十步,放!”義兵下萬戶顏繼遷聽到了蒲世傑的叫嚷,狠下心腸,對身後傳來的爆炸聲充耳不聞,指揮著本族最精銳的子弟,迎戰從左翼殺過來的淮揚騎兵。

他的祖先顏伯錄曾經在屠殺趙宋宗室和兩淮傷兵時立下奇功,所以萬一蒲家兵敗,他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將要遭受怎樣的報複?而硬頂住淮揚軍的騎兵,也許不用太久,隻需要兩到三輪時間,按目前情況看,那兀納就能殺出生天,彙合亦思巴奚軍,從海路返回泉州!

蕭蕭的羽箭聲很快就響起,在極短的時間內,取代了身後的炮擊聲和爆炸聲,成為戰場上的主旋律。被大行老蒲世仁留下來斷後的顏、田兩家宗族子弟,拚命拉動弓弦,試圖以此來消弱淮安軍騎兵衝擊威力,給自家爭取更多的優勢。

他的戰術非常成功,原本速度就不算太快的淮安騎兵,再遭到大規模羽箭覆蓋之後,動作愈發緩慢。彼此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大,仿佛打算用這種愚笨的辦法,降低自家的傷亡。

“那個傅友德根本不懂如何使用騎兵!”

“左側殺過來的這群淮賊是疑兵,根本沒有多大戰鬥力。當初那兀納應該選擇左側為突破口才對!”

“淮賊沒安好心,真的想讓蒲家和陳家拚得兩敗俱傷!”

.....

下一個瞬間,紛亂的思緒從大長老蒲世仁、三長老田定客和義兵下萬戶顏繼遷等人心中陸續湧起。

無怪乎他們多想,傅友德今天的表現,的確非常外行。騎兵對上步卒,最大的優勢就是戰馬的速度。隻要把馬速衝起來,直接朝著步卒頭頂碾壓。即便對方有羽箭阻攔,並且擺開了槍陣。付出足夠的代價之後,也照樣能夠長驅直入。

而今天,傅友德卻因為不願意讓手下白白犧牲,在羽箭當頭時,選擇了疏散隊形。然後他又快速將隊伍拉開到羽箭覆蓋範圍之外,將所有騎兵從正麵衝擊,改成了斜向貼近。這樣做,固然可以令羽箭對騎兵的威脅降低到最小,但是,騎兵們想要衝破長矛和馬車組成的防線,卻難上加難。

正當負責斷後的蒲家將士暗自慶幸,自家平安離開的機會大增之時。傅友德忽然從腰間摸出了一個鏈子錘,同時雙腿狠狠第夾緊了馬腹。從遼東販運而來的契丹良駒吃痛,嘴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咆哮,張開四蹄,斜著朝馬車長矛組成的陣列切了過去。

“稀噓噓!”“稀噓噓!“稀噓噓!”戰馬的悲鳴聲不絕於耳,馬蹄聲瞬間也響如奔雷。百名淮安騎兵,以三人為一組,拉開一條巨大的長龍,跟在傅友德及他的兩名侍衛身後,斜著朝蒲家的車矛陣靠近。每個人右手裏都拎著一對首尾相連的鏈子錘,錘柄處,兩個凸起的鐵蓋冒著冰冷的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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