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爸爸的聲音。
“姐姐,為什麼一直都睡不醒?她都睡了這麼多天了,姐姐,真舒服,亮亮也要睡。”
這是弟弟的聲音。
“好了,我也該去上班了,媽,如果蓉蓉醒來,你別忘了給她喝藥,我把藥捂在草窠裏了。”
這是媽媽的聲音。
媽媽是家裏的一把手,在這個家裏,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得聽從媽媽的安排,誰都不能例外。
媽媽是獨生女,外公外婆就這麼一個女兒,因此,結婚之前媽媽就和爸爸提了要求,婚後生下的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得跟著她姓白。
所以,白芙蓉姓白,弟弟姓杜,叫杜明亮。
爸爸的家世聽說非常顯赫,他的太爺爺是解放前有名的大亨老大,身後養著一大幫的患難兄弟。
爸爸原先住在鬧市區的一幢獨立小洋樓裏,那幢小洋樓是太爺爺留下的私人財產。
但是,*大革命開始之後,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爺爺被打成走資派,爸爸他們幾個便成了理所當然的黑五類狗崽子。
小洋樓自然被沒收成為公共財產,樓上的三間房留著給爺爺奶奶和爸爸、叔叔、姑姑他們居住,樓下的大堂和客房就全都被分配給了別人,誰都沒有反對的權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房產被分割。
除了那幢小洋樓,爺爺家裏還被抄了家,所有的財產包括屋子裏的紅木家具全都被掃蕩一空,隻留下一些不新不舊的衣物細軟,僅供一家人勉強度日。
這樣子出身的爸爸,在那樣的年代裏自然是無法在人前抬起頭來的,婚姻大事也就因此擱淺了下來。
媽媽的日子要稍微好過一些,因為外公外婆都是窮苦人家的出身,靠自己努力的打拚才來到了城裏安身立命。
但是,外公由於是在市公安局工作的,雖說沒有查出什麼貪贓枉法的事情,也沒有購置任何的財產奢侈品,隻是身份使然,也莫名的被打成了****,還送去勞教農場改造。
媽媽從小的脾氣就很倔,在外公被送去勞教的同時,因為實在受不了別人的冷眼,一賭氣一跺腳拎著簡單的行李去了貴陽搪瓷廠支邊。
那一年媽媽才十六歲。
媽媽的戶口隨同她的人一起被牽去了那個貴陽搪瓷廠。
可是,骨肉親情總是無法割舍的,在外婆的多次催促下,媽媽決定要調回本地來。
那個時候,那麼****,一切都不成樣子的紛亂,媽媽要想調回來真是談何容易?
沒有戶口的媽媽再找對象的時候要求自然就降低了許多,首先第一條是要有本地戶口的,這樣婚後才能設法掉回來。
爸爸就是在這個時候經人介紹認識了媽媽。
爸爸的性格比較隨和,遇事總不太強求,而媽媽又比較強勢,他們兩個在一起倒也很是般配。
不久之後爸爸和媽媽去民政局辦了結婚手續,兩年後便有了白芙蓉。
盡管爸爸和媽媽結了婚,還生了孩子,但是要想如願以償地把戶口遷回本地,那還得走一段很漫長的路程。
根據當時的規定,孩子的戶口隻能跟著母親,報在母親的戶口所在地。
白芙蓉和弟弟杜明亮的戶口也就自然被落戶在了貴陽的那個搪瓷廠裏,成了集體戶口中的一員。